第四章 拐點
崔無上開始以為函為非隻是暫時過來住幾天,等找到房子就搬走的。結果,日複一日,她已經盤踞了他半個家,並且有繼續蔓延的趨勢。
崔無上坐不住了——
“嘿嘿,你成年了沒有,就跑到一個男人家裏要求同居?”壞丫頭,十足的壞丫頭。
“再過幾個月我就滿二十了。”壞丫頭亮出身份證。
“什麼再過幾個月?明明是再過十一個月你才滿二十。”呸!他被壞丫頭繞進去了,她根本剛滿十九周歲。
她抬起眼皮涼涼地掃過他,“你在緊張什麼?”
是啊,他在緊張什麼?
**********,一男一女共處一個屋簷下,這有什麼?有什麼嗎?
“難道你三十來歲的腦袋每天都在對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小女生動有色念頭?”她問得相當平靜,但直接。
崔無上眼一橫,叉腰怒吼:“拜托你在說這話的時候,不要穿著吊帶小睡裙從我的眼前晃過來晃過去。”
天知道,那條布料少得可憐的睡裙隻是剛好蓋住她嬌翹的粉臀——我怎麼知道她臀部是粉紅色的?我又沒有看過!我當然沒有看過,我怎麼可能看過她的臀部呢?我三十了,我成年了,我怎麼可以想去看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壞丫頭的屁股?呸!我什麼時候想看她屁股了?我又不是老色鬼!
“你三十來歲了,還是處男?”她不經意間又拋出一道冷煙火,這回可是切切實實燒到了他的屁股。
崔無上被燒得跳了起來,他的臉紅得可以燃燒,“什……什麼什麼處男?你在亂說什麼?”
“以你的個性不可能跟鄴朝露在婚前發生性行為。”函為非一本正經,且相當肯定地做下結論,“你又沒交過其他女朋友,一夜情嘛……以你的潔癖,估計會嫌髒。還有其他可能讓你擺脫處男身嗎?”
崔無上已經被這個不滿二十歲的壞丫頭折騰得徹底崩潰了,將腦袋埋進沙發窩裏,他自行宣布死亡,“好吧好吧,你一如既往地住下去,住到你想搬走為止,我們不要再繼續這個話題了,OK?”
OK!很OK!函為非露出勝利的淺笑。
她走到被她盤踞的那間臥房的門口,忽而偏過腦袋涼颼颼地丟出一句:“難道你真的是處男?可你都三十來歲了耶!”一隻抱枕向她粉嘟嘟的屁股砸過來——
崔無上的處男問題解決得很偶然。
不是酒後亂性!科學證明酒後亂性是很難成立的,且作為一個拿刀過日子的人,崔無上很少喝酒,從不醉酒。
不是浪漫到一發不可收拾!身為腦外科的副主任醫師,他實在沒有那個美國時間製造浪漫,壞丫頭也不屑於享受那種做出來的假象。
不是壞丫頭的刻意挑逗!函為非秉承壞人思想,是絕對不會給好男人一點甜頭嚐的。
那是什麼?
偶然!絕對偶然!崔無上可以發誓那隻是一個偶然。
某天清晨,他睡到迷糊時,台風過境,天降暴雨。函為非要去陽台收拾衣服,這才發現陽台門不知什麼時候被他鎖上了。跟那道鎖奮戰了五分鍾之後,函為非摸到他的床邊,試圖推醒他,讓他把陽台門打開。
結果,那天的台風暴雨重新清洗了她的衣服,洗得很徹底。
事後據崔無上回憶,事發之時他春夢正酣,長臂一撈將她帶進了自己的懷裏,從而終結了他的處男身。
時年,崔無上三十有一,函為非剛滿二十歲。
“人家小兩口親熱過後不是都相依偎著躺在床上嗎?為什麼我要在這裏洗床單?”崔無上卷著袖子從盥洗室走出來瞪著靠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函為非。
“因為床單髒了。”
她的回答很誠懇,誠懇到崔無上轉身進去繼續洗床單,毫無怨言的那種。
他幾乎是懷揣著洶湧澎湃洗完床單上的血漬,擦幹淨手,他終於憋不住地坐到她的旁邊,一點點蹭到她跟前。
“函為非,其實你比表現出來的更愛我,對嗎?”
“那是你以為。”她極不配合地糗他,視線持續集中在電視上爛得不能再爛的廣告。
若是平日,崔無上一定會乖乖閉嘴,可是這一天,他真的很想進入她的心,一顆把自己交給他的心,他想看清。
“為什麼是我?當初為什麼選中我做你的男朋友?你絕不像別人形容的那樣****,你不可能跟一個你不喜歡的人交往,你甚至不可能輕易喜歡上任何人,更不可能隨便把自己交給別人。”
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他會努力把自己變成她唯一的男人。
函為非斜眼睇著他,很快又轉回到電視上頭,手裏的遙控器不停地換著頻道,始終不曾停下來。
“知道高中時候我有多羨慕鄴朝露嗎?有一個愛自己的父母還不夠,她整天就把疼她疼到骨子裏的大媽媽——也就是你媽掛在嘴邊。
“記得有一次下雨,雨很大,很多同學都在班裏等著父母來接或等著雨小些自行回家。隻有她揚著燦爛的笑容向我們宣告,她的無上哥一定會第一時間來接她放學。
“果不其然你來了,放學鈴聲剛響,你準時出現在校門口。鄴朝露匆匆跑向你,你揚著暖暖的笑叮囑她慢一點,小心摔倒。那一刻我忽然覺得雨停了,天放晴了,天地赫然開朗。
“崔無上,你知道嗎?那年我十七歲,十七年來,不!直到現在是二十年來,從未有人在雨天給我送過傘,從未有人揚著那樣溫暖的笑要我小心一些。從那天起我就告訴自己,我要崔無上做我的男朋友,我要他給我送傘,一次……哪怕一次也好。”
崔無上沒來得及放下袖子的手臂從側麵緊緊摟住她,柔柔地親吻著她的耳垂,他發誓:“下一個雨天,我一定給你送傘,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
她隻盯著電視,就是不看他發誓時堅定的眼神。怕自己太過希望,然後會是長長的失望。不要承諾,什麼也不要承諾,隻要像現在這樣緊緊地抱著她,抱著她就好。
——其實,壞丫頭隻是想被一個人好好地愛著而已,僅此而已。
下雨了,函為非沒帶傘,是故意的,她想有人來給她送傘,接她回家。
等啊等,等到風大了,雨疾了,那個發誓會來接她的家夥依舊不見人影。函為非火爆地發出連環催命索,卻怎麼也打不通他的手機,他從來沒有失蹤這麼久。
她淋著雨回到了他們倆共同的家,屋子裏黑乎乎的,他不在。她穿著濕答答的衣服蜷縮在雙人床上,他擺脫處男身之後,這張床成了他們共有的,那上麵有她的味道,也有他的。
腦子裏一片空白,她隻是不斷地重撥他的手機號,始終沒人接聽,心底裏竄出很不好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