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1 / 3)

第六章 決絕

崔無上跟淵遠的主治醫院做了交流,淵遠的病來得非常快,除非能找到合適的骨髓移植,否則拖下去情況不容樂觀。

已經向中華骨髓庫提出了配對申請,可惜沒找到合適的骨髓。崔無上一邊鼓勵著淵遠,一邊私下裏跟宋夫人商量:“淵遠有沒有什麼堂表親?好歹沾上點血親,配型成功率也高些。”

宋夫人思量良久,重重歎了口氣,“無上,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什麼了。我在跟姚迅結婚前曾有過一次失敗的婚姻,我和前夫有兩個孩子,大兒子也是因為白血病夭折的,那年他……他還不滿六歲。”

憶起往事宋夫人又是一陣抽泣,拭去眼淚,她繼續說道:“如今還剩下一個女兒,算起來如今也二十二歲了。她跟淵遠倒是同母異父的親姐弟,就是不知道她和淵遠的配型能不能成功。”

“到了這種時刻,哪怕有一線希望也要去嚐試啊!”崔無上鼓動宋夫人,“我們等得,可淵遠等不得,您現在就帶女兒來做配型吧!”

宋夫人也是這樣想的,此時還有什麼比兒子的命更重要呢?一邊翻找著聯絡簿,她一邊嘀咕:“當年這個女兒跟她哥哥做配型就沒能成功,結果我兒子還是去了,現在跟淵遠做配型也不知道……唉,好歹先試試吧!隻是很多年沒聯係了,也不知道這個女兒現在在哪兒?”

宋夫人總算找到了她要的號碼,拿出手機一通按下去,“喂?二哥,為非在你那兒嗎……不在啊?那你知道她會去哪裏嗎?呃……我前年聽說她考上了東方學院,她畢業了嗎?你知道她大概去哪裏工作了?在不在這裏啊……”

估計電話那頭的人也是一問三不知,宋夫人失落地掛上手機,繼續翻找著號碼,“為非也不知道在不在這裏,真是的,這突然找起來還真找不到她。”

“宋夫人,您女兒也叫‘為非’?”崔無上一時好奇,這世上有那麼多父母會給女兒起這樣的名字嗎?

宋夫人忙著找電話號碼,心不在焉地答腔:“嗯,我女兒叫函為非。”

“什麼?!”

崔無上驚叫出聲,嚇了宋夫人一跳,她以為是女兒的姓讓崔無上起了誤會,趕忙解釋:“她跟她外婆姓,所以姓函,叫函為非。”

“她今年二十二歲,畢業於東方大學的中文學院。可是她更喜歡美術,上大學的時候去美院報到的次數比本專業還多,去年她在東方大學校門口開了一家名為‘為非作歹’的休閑屋,前段時間還以‘為非作歹’這個名字出了幾本繪圖集。”

崔無上一字一句地背誦著,聽得宋夫人一愣一愣的,隻能木然地點頭,答上幾聲:“是吧……好像是吧……也許是吧……應該是吧……我……我也不知道啊!”

“你難道不知道你女兒的具體情況嗎?”她們到底是不是嫡親的母女?崔無上萬分詫異。

宋夫人斯文地擦擦鼻子,很無辜地回望著崔無上,“她一直是我媽帶著的,我們很少聯係,我哪裏會知道她的近況。”現在救她的小兒子是頭等大事,宋夫人繼續翻找著聯絡簿,“也不知道還有誰知道她的聯係方式,真是麻煩!急著要找她卻怎麼也找不到人。”

“不用了。”

“啊?”

“不用找了。”

宋夫人顯然對崔無上的話很茫然,他索性跟她說白了:“我認識函為非。”

不僅認識,還不是一般的認識。

“你弟弟病了——白血病,他需要移植骨髓。”

當崔無上對函為非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她一時間根本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隻能傻乎乎地瞅著他翻白眼,“我弟弟?我哪有什麼弟弟?”

“宋榮榮是你母親吧?”見她沒有出聲反駁,崔無上又道,“你不會不知道你有個十四歲的弟弟叫姚淵遠吧?”

函為非呆愣了三秒鍾,很爽快地搖了搖頭,肯定他的懷疑。

“我弟弟都十四歲了?”

“你不知道?”這個現在好像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急需移植骨髓,你可以去做個配型嗎?”

“如果配型成功,把我的造血幹細胞移植給他,是嗎?”函為非替他說著下麵的話。

崔無上微怔,原本是件理所當然的事,不知道為什麼跟她說起的時候他竟有些難以啟齒。是因為宋夫人的關係吧?他總覺得這對母女的關係有點太不尋常。

倒是函為非爽快地答應了:“沒問題,我明天就去醫院做配型。”

“真的?”崔無上狠狠吻了她一口,“你真好。”

“他是我弟弟,找我做配型不是應該的嘛!”她笑得很坦然,“倒是你,你和我弟弟感情很好嗎?看樣子你們好像很熟似的。”

崔無上大致說了崔家和姚迅夫婦的關係,“你如果見到淵遠,你也會喜歡他的。那是一個很讓人心疼的孩子,很可愛。”“可惜我從未見到過他,我媽嫁給姚先生之後再沒回來過。”

她淡淡地回憶著從前的日子。從她平靜的臉上,崔無上看不出她的心情,隻能小心揣摩,“你和宋夫人——也就是你母親關係還好吧?”

“好?好與不好都談不上吧!”函為非不帶感情地陳述著,“我出生後就被丟在外婆家寄養,那時候我媽忙著照顧我生病的大哥,都沒時間管我。大概我兩歲還是三歲的時候,大哥死了,媽心情不好,出外散心。聽舅舅他們說媽在旅途中認識了姚先生,緊跟著就嫁人了,之後我就很少見她。隻是逢年過節她來給外婆拜年的時候,匆匆見上一麵。我上初中時外婆去世,就再沒見過我媽。現在如果讓我們在路上相遇,她未必能認出我來。”

她那些別扭的個性也和沒有母親的成長曆程有關吧?崔無上心疼地擁緊她,再不多說話。

感覺到他擁抱的異樣,函為非回過臉來湊上去,“怎麼了?心疼我?那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都過去了,過去了。”她輕拍他的手背,反倒安慰起他來。

悲傷的往事少提為妙,崔無上選了個沒有危險的話題,“我明天去買些好東西給你補補,萬一配型成功呢?”

“二十二年前,我的臍帶血和大哥的配型就沒有成功,然後他就死了。”函為非的麵容藏匿在燈光照不到的角落,隱隱地透著冰冷的藍色基調。

崔無上沒有留意她深埋在眼底的寒冷,兀自鼓勵著她:“會成功的,一定會成功的。”

“是嗎?”函為非冷冷地反問,把自己埋進他的胸膛,那裏是她唯一可以擁有的溫暖地方。

一大早函為非隨著崔無上去了醫院,她媽和她繼父已經早早地等在那裏了。

“要先去看看淵遠嗎?”崔無上提議。

函為非斷然拒絕:“不用了,先去抽血做配型吧!”

“好好。”她的繼父親媽一個勁地點頭,陪著她去抽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