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崢緊繃的臉,看著那二十份盒飯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
這個少年將軍自六年前肩負起整個段家軍後,肩上的擔子太重太重了。
重得他已經好久好久沒有笑過了。
“這份裏麵,好像雞肉多些。”
“這份裏的雞蛋大,還有好多綠葉子呢!”
“這個是什麼肉,還怪香的。”
“這是天神吃的東西,自然不一樣了!”
“......”
八位將領對盒飯實在好奇,一個個湊過去左看右看,看得自己哈喇子都要流出來了,但卻都沒有動手。
段崢立馬分配八位將領一人拿一份回家,剩下的十二份讓自己身邊的長隨段夜拿去加水,熬成粥,給軍中未傷到腿的將士們送去。
眾人聽了,一陣沉默。
李慶章聞言率先拿出自己的盒飯:“將軍,我家中除了我已經沒人了,我的這份也拿去給受傷的將士們吧!”
段崢陳下來拿:“沒人你就自己吃,一頓吃不下,就下頓吃,總有吃完的時候!”
李慶章聞言含著淚:“那將軍您呢,您不吃嗎?”
段崢搖頭:“我不餓!”
曹鶴鳴勸道:“將軍,你要不也拿一份吃吧,您可是段家軍的主心骨,不能出事啊!”
段崢還要搖頭,吳大勇將分到手的盒飯往段夜手中一放。
“將軍,你不吃,讓末將如何好意思吃!這東西本就是天神給您的!”
剛剛蘇千芷買東西的時候,大夥就都試過了,除了將軍,旁人放到仙緣鐲上的東西根本就傳不出去。
也就是說,天神,除了將軍,誰都不認!
“是啊!將軍,您多少吃一點吧!”
朱瑞昭等人紛紛眼尾泛紅地勸著。
人心都是肉長的,雖然他們剛來的時候,誰都對這個小將軍不服。
但這幾年大大小小的戰役,誰不對他的勇猛、他的智謀說一個服氣二字。
更何況,這大半年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吳大勇等人捫心自問,若是他們,怕是早就被逼瘋了!
段崢推辭不過,讓段夜留下小半碗,和段夜一起分了。
但其實一大半也給了段夜。
他是真的不餓,在決定與東魯南荒決一死戰之後。
他就將自己的吃食偷偷給了百姓,自己則吃了半碗觀音土,現在肚子裏還是脹的。
隻是他不能告訴將士們,以免他們擔心。
段崢在眾人注視下吃完了,眾將領才用布包著盒飯,抱在胸前,激動地回去了。
大米飯,家人已經好久好久好久沒有吃到了。
有了這碗飯菜,回頭家人就是遇上敵軍。
也能跑到快些...
看著眾人離開的背影,段夜才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將軍,倘若方才眾將皆選擇沉默,您是否真會應了敵軍之詭計,以自刎為信?”
段崢聞言,眸光深邃如夜空:“我段家軍與南荒鏖戰數載,血海深仇,豈會輕易信那賊寇之辭?此舉,不過是以退為進罷了。”
段夜黝黑的臉上滿是疑惑:“那您還把夫人留下的遺物都拿出來。”
段崢輕輕打斷,語氣中多了幾分深沉與決絕:“我若不如此,何以讓那些心存僥幸、意誌動搖之人看清敵軍的險惡用心?唯有如此,才能讓全軍上下,皆能明了我們共同的敵人,方能凝心聚力,共克時艱。”
段夜走後,段崢發現祭台上多了一張白白的東西和一根跟小木棍似的東西。
他急忙打開,那白色的東西上居然寫著字,字跡雖然潦草,有些也有些奇怪,但連蒙帶猜倒也勉強認得。
不是天神?
不!
給瀕臨絕望的他們送水送糧食,這不是天神是什麼。
雖然杯水車薪,但至少,讓他臨死前也嚐了嚐天上的食物。
倒也值得。
隻要天神對自己所言有疑問,段崢便會認真回答。
隻是...
段崢拿起那根“粗木棍”,憑著自己的驚人的才智,在白色的紙上一劃拉。
果然能留下印記。
他心中一喜,天神真是,太體貼了。
居然還送來了篆刻之物!
他坐在祭台之下,一筆一劃慢慢寫著,像給最親近的人訴說,簡單、平和,卻又難掩悲愴。
特別是寫到李慶章的妻子挖肉救夫。
還有將士們強忍傷痛殺了陪伴自己的戰馬。
以及每日街上傳來的聲嘶力竭的哭嚎。
蘇千芷看完,就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她腦中全是當年看楊家將時,一家人悲涼的死狀。
已經一個一身盔甲,半身都是傷痕的中年將軍,站在城牆上,滿臉的悲傷與無奈。
她猛拍了兩下方向盤:“王什麼王,這樣的王留著有什麼用!就算怕段家軍謀反,但子民總是自己的吧!”
不忍這麼多人困死在城中的蘇千芷,想了想,嫌棄寫甲骨文太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