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軍統上校的困惑(3 / 3)

劉勇國說道:“據我所知,那些日本人就在這個村子的附近,他們也許藏在山上的哪個地方,你這周圍有什麼山洞或者廟宇什麼的?”

胡德謙一拍腦袋,說道:“哎呀,我都急糊塗了,離村西兩三裏地的一個山穀裏,有一座小廟,那廟裏就兩個老和尚,原來是村東頭高峰古寺裏的和尚,民國初年一場大火把高峰古寺給燒了,原來的一些和尚都走了,就留下兩個。後來村裏出了一些錢,在那邊的山穀裏蓋了一座小廟,權且讓他們安身。兩個和尚平日隻知道吃齋念佛,很少跟外麵的人打交道,平時也沒有什麼人去,隻有村裏有事的時候,才派人去請。近兩天村裏死了幾個人,死屍都放在祠堂的後堂裏,村裏遇上這麼多事,我想等救出我兒子,再給他們辦喪事!”

劉勇國說道:“也就是說,那些日本人最有可能藏在那座小廟裏。”

胡德謙說道:“我們這一帶都是土山,根本沒有洞,我想除了那裏,應該沒有別的地方了,我馬上叫人去那裏!”

劉勇國說道:“不急,如果他們真的躲藏在那裏,我們這麼帶人前去,不但救不出人質,還會把自己的命貼進去!”

胡德謙問道:“那怎麼辦?”

劉勇國說道:“你叫一個熟悉小廟情況,而且跟那兩個和尚熟的人帶我去就行,最好找年紀大一點的!另外,你幫忙找一套當地人穿的衣服來,我有用!”

“好的,我馬上去安排!”胡德謙出去後沒多久就進來了,手裏拿著一套舊衣服。他吃驚地看著坐在茶幾邊的那個老頭子,若不是老頭子身上的那身西裝,他還真不敢相信這個人就是剛才和他說過話的劉先生。

化妝術是劉勇國的一大絕技,是他從一個京劇臉譜畫家那裏學來的,正是這手絕技,幫他多次出色完成任務,躲過了對手的截殺。

隻要換上這身土布衣服,劉勇國就與當地的一個老頭子沒有什麼區別了。

他穿好衣服,對胡德謙說道:“胡會長,你放心,我一定能夠救出你的兒子!”

胡德謙說道:“劉先生,那些日本人很不好對付的,如果情況不妙的話,就立刻開槍鳴警,村裏會有人馬上趕過去支援的!”

劉勇國微微一笑,說道:“我要是需要你們支援的話,今晚就不可能來找你了!”

門外,胡德欣已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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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水村西頭的青石板路上,出現了一個緩慢移動的火把。遠遠望去,依稀看出走在前麵的,是一個身體健壯的中年人,跟在中年人身後的,是一個走路蹣跚的老頭子。

他們就是胡德欣和劉勇國。

在村西一間屋子的陰影下,胡德謙望著那漸漸遠去的火把,直覺告訴他,這個劉勇國絕對不是普通人。不看別的,就衝著那手以假亂真的化妝術,那絕不是一個普通人能夠辦得到的。在劉勇國穿衣服的時候,他看到劉勇國那支插在腰間的手槍,是一把美國造的M1911式45口徑勃郎寧手槍。這種手槍的性能好,威力很大,近距離作戰一槍一個,毫不含糊。他幾年前去南昌參加商會會議時,有幸見到了江西省主席熊式輝,那些緊跟著熊式輝身邊的人,腰間插著的就是這種槍,而不是大家所認識的德國造盒子槍。當時有一個當過兵的商會成員,向他介紹了這種槍的來曆和性能,所以他認得。

這種槍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有這種槍的人,那都是保護高層人物的人,個個能文能武,都有以一抵十的好功夫。

這樣的一個人,來婺源究竟要救什麼人呢?難道日本人的手裏,還有一個大人物?

他低聲對身邊的人說道:“留兩個人在這裏看著那邊,一旦聽到槍聲,就立刻帶人過去!”

盡管劉勇國說了那樣的話,可他仍不放心,畢竟他們才兩個人,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就是再本事的人,也抵不住對方人多。

看著那一點火光消失在山道的盡頭,胡德謙才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家,坐在太師椅上,他沒有一點睡意,豎起耳朵,想聽到山穀那邊傳來的槍聲。可是除了守在門外的鄉丁發出的咳嗽和腳步聲外,並沒有其他異常的聲音。

卻說胡德欣和劉勇國沿著村西的石板路,拐進了一條山道。往前走了一陣,他指著前麵山穀裏那黑糊糊的建築,低聲說道:“那就是了!”

劉勇國低聲說道:“這種時候,老和尚一定睡了,你去敲門,就說今晚村裏有個小媳婦生孩子,可一直都生不出來,公公連夜來求菩薩保佑!”

胡德欣低聲說道:“可是胡會長要我對他們說,村裏死了人要他們去念經!”

劉勇國低聲說道:“村裏的人是前兩天死的,就算要請他們去念經,也是白天來請,怎麼三更半夜突然來請,若我躲在廟裏,也不相信!”

胡德欣敬佩地望了劉勇國一眼,在這種時候突然到廟裏,這個借口是最合適不過了,更何況,在這之前,也有女人生孩子不出來,公公婆婆連夜到廟裏求神保佑的先例。不要說躲在廟裏的人,就是裏麵的和尚,也不會懷疑。他低聲說道:“村裏的滿旺叔是天生的啞巴,你是外地人,不會說本地話,最好的辦法就是裝啞巴。”

劉勇國幹咳了幾聲,表示同意。

來到廟門前,胡德欣走上台階,重重地拍門。過了好一會兒,裏麵傳來聲音:“誰呀,這麼晚了有什麼事?”

胡德欣大聲道:“靈道法師,我是胡德欣,滿旺叔家的媳婦要生了,孩子到現在還沒下來,滿旺叔要我陪他來廟裏求菩薩保佑,你開門吧!”

他已經想好了,一旦情況不妙,就點燃放在腰間口袋裏的二踢腳,給村裏的人發信號。

破舊的木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滿臉滄桑的老和尚舉著油燈站在門內,當他看到胡德欣身後的劉勇國時,眼中閃過一抹詫異之色,隨即說道:“我和滿旺有好一陣子沒見麵了,前陣子他上山砍柴,還在我這裏吃過午飯呢!”

無需在多說,劉勇國已經明白了當前的情況,正如他想的那樣,那夥日本人就在廟內。這老和尚在這地方多年,豈有不認識滿旺叔的道理。

劉勇國抬起頭,朝靈道法師笑了笑,咿咿呀呀地比劃了一陣,算是打過招呼了。

“唉,這年頭兵荒馬亂的,連女人生孩子都不容易!德欣呀,你和他都拜拜菩薩,菩薩會保佑你們的!”靈道法師說完後,在前麵引路,帶著兩人進了大殿。

說是廟,其實就是兩三間小房子,廳堂內稍微大一些,供著三尊菩薩。旁邊的兩間房子用來住人和堆放雜物,後麵還有一間茅棚,是廚房和茅房。菩薩身上披著紅布,頭上用東西罩著,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楚。供桌上擺著一些供品,香爐裏麵的香早已經燃盡。

靈道法師幹咳了幾聲,顫抖著點了幾支香,拜了幾下,插到香爐裏,接著站在案桌前敲起了木魚,口念佛號。

劉勇國望了望前麵的三尊菩薩,雙手合什跪下就拜。胡德欣在他的旁邊,學著他的樣子拜起來,一副很虔誠的樣子。供桌上燭火發出微弱的光,朦朧地照著三個人的身影。

劉勇國雖然一下一下地拜著,但耳朵卻敏捷地搜索著周圍的動靜。除了窸窸窣窣的老鼠走動聲外,就是老和尚那敲木魚發出的單調聲了。奇怪,不是說有兩個和尚的嗎,怎麼隻有一個?另一個和尚去了哪裏?

半夜有人急著前來求神,另一個和尚不可能安心睡覺的。除非,他不能起來。

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劉勇國剛要回頭去看,突然覺得身體一麻,立刻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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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德謙在家裏一直等著山穀那邊想起的槍聲,可等到天蒙蒙亮,槍聲就是沒有響,也不知道小廟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正要派人過去那邊看,卻聽有人跑來說,小廟那邊的山穀裏冒起濃煙。

他暗叫不好,急忙帶人往山穀裏趕,當他來到小廟時,火勢已經竄上了房頂,一番折騰之後,總算把火救了下去,可小廟已經完全燒掉了,隻留下一些殘垣斷壁。幾個村保安隊員從火灰中扒出兩具燒焦的屍體,屍體燒得不成樣子,已經認不出是什麼人。

小廟後麵上山的山路上留下很多腳印,胡德謙不敢叫人去追,山道崎嶇狹窄,不可能一擁而上。如果像劉先生那樣的人都死在日本人的手裏,就算這幾十個保安隊員全衝上去,說不定還不夠日本人打靶子練槍的。

他望著那條山道,對身後的遊勇慶說道:“我等下寫一封信,你馬上去縣裏交給汪縣長,叫他派人來!”

遊勇慶說道:“汪縣長肯見我嗎?”

胡德謙說道:“你說是我派去的,他會見你的!”

在他斜對麵瑪瑙峰的山腰上,苗君儒和胡澤開等幾個人,正望著這邊。而在考水村東麵的維新橋頭,兩個人正等在那裏。其中的一個,是他見過的雜貨店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