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掐指一算之後,目光移向左邊第三層第六塊石板,若以正常的方法推算,那裏是至陰之地,也就是死門所在。
難道算錯了?
他再算了一遍,還是在那裏。
他盯著那塊石板,腦海中閃過郭陰陽的影子,無論是周易八卦,還是風水玄學,都在講述世間萬事萬物周而複始,循環不休的道理。
莫非這九宮八卦陣中,顛覆了原有的順序,死既是生,生既是死,生生死死,無窮無盡。
可要是錯了怎麼辦?
他扭頭對程順生說道:“把你們的腰帶解下來給我!”
程順生不知道苗君儒要做什麼,忙把自己的腰帶解了下來。水生見他解了,便也解了。兩人把褲腰帶遞給苗君儒,用手提著褲子,樣子有些滑稽。
水生見苗君儒要用腰帶去捆佐官刀,忙叫道:“苗……苗教授,我以為你要我們褲腰帶做什麼呢,原來是當繩子用呀!我這裏有繩子!”
說著,從背包裏拿出一把棕繩來。他那背包裏有很多玩意,在山上打遊擊,關鍵的時候都能用上。
苗君儒接過棕繩,綁上佐官刀,向離他最近的一具屍體扔過去。佐官刀在空中劃了一個漂亮的弧形,準確地落在那具屍體的兩隻手臂中間,卡在那裏。
他很順利地將一具屍體拖了過來,但屍體在拖動的過程中,觸發了裏麵的機關,利器破空之聲不絕於耳,好在他們都躲在門外,倒也傷不著。
磯穀永和見苗君儒拖出了屍體,厲聲叫道:“他是我們大和民族的武士,你想怎麼樣?”
苗君儒淡淡說道:“我想用死人救活人,你總明白了吧?”
磯穀永和抽刀上前兩步:“他為天皇陛下而死,應該受到尊重!”
苗君儒冷笑道:“如果你們完成不了天皇陛下交給你們的任務,誰會尊重你們?”
磯穀永和叫道:“不行,我絕對不允許你侮辱他!”
上川壽明聞聲嗬斥道:“磯穀君,為了我們的任務,任何代價都是值得的,如果我們還在這裏糾纏,一旦過了時間,想想在戰場上英勇奮戰的將士吧,還要死多少人?”
苗君儒微笑道:“看來薑還是老的辣,上川先生不虧是做大事的人。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說完,握住那把佐官刀,用力一揮,已將那屍體的頭砍下。俯身撿起那頭顱,扔向左邊第三層第六塊石板。隨著一聲沉重的撞擊,那塊石板陷了下去,與此同時,在他左邊的牆壁上,無聲地開啟了一道門。
果然沒錯!
他踢了那具無頭之屍一腳,屍體往前滾了幾滾,正好停在那道門與這邊兩扇石門的中間,兩邊相距三尺左右。隻要跳過去踩在屍體的身上,就可以進那道門了。
程順生和水生係好褲腰帶,站在門邊躍躍欲試。苗君儒說道:“不知道那邊有沒有機關,讓我先過去!”
他的身形隨之掠起,在那具屍體上點了一下,衝入那道門中。一進門,就看到往上去的台階。回頭說道:“沒事,可以過來,但是千萬注意,不要踩在地板上!”
程順生、水生和卡特先後從屍體上跳過去了。磯穀永和把珠子讓上川壽明拿著,彎腰背起上川壽明,縱身跳上那具屍體。
不料一踩之下,大吃一驚。原來這具屍體被前麵的幾個人踩過之後,胸部肋骨已被踩斷。他身上背著一個人,腳下承受的是兩個人的力道。一踩上去,立即聽到“撲”的一聲爆響,一股帶著血腥的臭味撲鼻而來。
他這麼一吃驚,內心一慌,腳下飄忽起來,身體也隨之傾斜。眼看兩人就要摔倒在石板上。但他不虧是日本武術界的高手,在這種情形之下,居然可以把背上的上川壽明舉過頭頂,往門那邊扔了過去。
站在門邊的苗君儒正好看到這一幕,接過磯穀永和扔過來上川壽明,同時飛擲出手裏的棕繩,卷住磯穀永和的右臂。
磯穀永和借他的一卷之力,身體回旋,腳尖在屍體上一踩,跳到了那道門內。站穩身體後,驚魂未定地望著苗君儒,說道:“謝謝你救了我!”
苗君儒收好繩子,遞給了水生,對上川壽明說道:“上川先生,救命之恩已經還給你了!我說不過不會欠你很久的!”
上川壽明嗬嗬笑道:“苗教授,如果我沒說錯的話,你救的隻有磯穀一個人而已,你還欠我一個人的性命!”
水生叫道:“誰說還欠你們,苗教授把你們兩個人都救出去,不久還清了嗎?”
上川壽明說道:“不是救,是帶。以他的為人,是不會看到上麵這個村子裏的人白白死掉的!苗教授,我說的沒錯吧?”
苗君儒說道:“不錯,還欠你一個!我會記著的。”
程順生看著麵前的台階,說道:“走!我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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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胡澤開麵前的,是他在戰場上的生死對頭,縣保安大隊的隊長方誌標。
方誌標手裏的槍抬了抬,說道:“胡隊長,久違了!”
從陰影中陸續出現一些人,把胡澤開他們幾個人團團圍在中間。每個人一手拿著手電筒,一手握著盒子槍。
胡澤開問道:“方隊長,你不是帶人在西線抵抗日本人的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方誌標說道:“今天早上,日本人突然撤走。我趕回縣裏報告,傍晚邊走到中雲村時,遇上了汪縣長派人的人,要我帶人到這裏的抓人。我怎麼都沒想到,要抓的人居然是你,胡隊長,我們倆打交道有好些年了,誰都奈何不了誰,現在你終於栽到我手裏。哈哈哈哈……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你的人頭值5000大洋呢!”
胡澤開冷笑道:“方隊長,你一直想拿我的人頭去邀功,我何曾不想殺了你呢?但在國仇家恨麵前,我們兩人之間的仇怨,又算得了什麼?我聽說這次方隊長在西線那邊打得很苦,日本人幾次衝過了你們的防區,硬是讓你們給打回去了。我敬重你是條漢子!可是我不明白的是,你為什麼又要幫日本人?”
方誌標大聲道:“姓胡的,你別信口雌黃,我方誌標怎麼說,也是有血有肉的中國人,怎麼會幫日本人,幹那種斷子絕孫的事情?”
胡澤開說道:“這就好!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方誌標譏笑道:“我可不管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我的任務是抓人。你別想拖時間等你的援兵,兄弟們,動手!”
胡澤開大聲道:“慢著,方隊長,你等我把話說完,再動手也不遲!”
方誌標說道:“好,給你三分鍾,看你能說什麼。連槍斃的人都有一碗斷頭飯吃呢,別說我方誌標不講人情!”
胡澤開問道:“你知道日本人為什麼要進攻婺源嗎?”
方誌標說道:“別跟我繞彎子,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
胡澤開說道:“我是來這裏找苗教授的,我聽他說日本人要想挖我們中國人的龍脈,那股日本人就活躍在婺源境內,外圍那些進攻婺源的日本人,都是配合那股日本人行動的。我身邊的這位李教授,就是苗教授的同事,他和他的學生在浙源那邊遇到了那股日本人。日本人殺了他的學生,把他關在一個洞裏,是他自己逃出來的!”
方誌標問道:“你說的那些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胡澤開說道:“現在,那股日本人和苗教授,都在這祠堂內!”
方誌標哈哈笑道:“胡隊長,我們也算是死對頭,聽說你的人在北線幫忙打日本人,所以我也敬你三分,以為你也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想不到你居然為了保命,說出這種連小孩都不相信的話!我進來這個祠堂的時候,裏麵隻有一具死屍,連一個活人都沒有!”
胡澤開一聽這話,大聲說道:“你的意思是,我的那個人不是你殺的?”
方誌標說道:“當然不是我殺的,當時我還以為你在祠堂裏,結果找了半天,一個人都沒有!”
胡澤開說道:“我要他在橋上等我,可我帶人到河灣裏轉了一個圈回來,他卻不見了。剛才我檢查過他的屍體,是被人扭斷脖子的。胡隊長,你也是見多識廣的人,什麼人殺人的時候,會扭斷人的脖子?”
方誌標說道:“在不想驚動別人的情況下,殺人的方法有很多種。不過我聽羅局長說過,當年他當兵,在上海那邊駐防時,哨兵被人扭斷了脖子,後來查清,是日本特務所為。那些日本特務,個個都是身懷絕技的高手。你既然懷疑你的人是日本人殺的,又說日本人在祠堂裏,那你倒把日本人給找出來呀!”
胡澤開說道:“可是你的人圍著我,我怎麼找?”
方誌標說道:“所以我不相信你說的話。你胡編了一大通,目的就是想借機逃走!”
胡澤開說道:“方隊長,你看我胡澤開像借機逃走的人嗎?你想抓到我,可也要問問我手裏的槍答不答應,大不了拚個你死我活。5000塊大洋可不是那麼好拿的!”
他的槍口對準方誌標,隻要對方的人一有異常舉動,就立刻開槍。就是死,也拿他幾個墊背的。
方誌標見胡澤開不甘心束手就擒,而對方的槍口就對著自己,萬一真動起手來,槍彈無眼。說不準首先報銷的就是自己,沒死在日本人槍炮下,反倒死在死對頭的手裏,那就太不值了。
他說道:“胡隊長,你以為你今晚能夠跑得了嗎?”
他一邊說話,一邊偷偷向後退去,找個機會閃在柱子後麵,就安全了。誰料他後退一步,胡澤開上前一步,兩人始終保持了原來的距離。在這樣的距離內,胡澤開就是閉上眼睛掃上一梭子,也能在他身上打出幾個窟窿。當下,他還真不敢輕舉妄動。
胡澤開說道:“方隊長,你進來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到,村裏的狗都不叫。雖說今晚是保長的頭七,可也不至於外人進村了,連狗都不敢叫,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方誌標說道:“我是覺得很奇怪,可這關日本人什麼事,你可別說日本人來了,連狗都不敢叫!”
胡澤開說道:“我之前見過一具僵屍,連子彈都打不死……”
方誌標打斷了胡澤開的話,說道:“我方誌標活這麼大,還沒見過僵屍長得什麼樣,你既然說僵屍就在村裏,那你把僵屍叫出來,讓我也見識見識!”
他已經退到一根柱子的旁邊,一邊用話敷衍著胡澤開,一邊尋思怎麼樣以最快的速度躲到柱子的後麵,然後命令手下開槍。隻要胡澤開一死,不僅5000大洋到手,他還會因為“剿匪”有功,說不定來個連升三級,成為上饒行署保安司令手下的紅人。
突然,他聞到一股很難聞的屍臭。他進祠堂的時候,也聞到這股味道,隻是沒有這麼濃,這麼惡心。他還以為是躺在棺材裏的死人發出的,可轉念一想,天氣這麼冷,死屍不可能臭得那麼快,再說棺材是密封的,臭味哪會這麼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