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山水不相逢(2 / 3)

謝珣笑的得意,又問了些阿瑾近來的狀況,還說回了畫月樓定是躲不過一頓責罰的。阿瑾靜靜地聽著,不反駁也不焦躁,見著謝珣杯子裏水空了,抬手續滿了,想了想,就問著,“鳳凰怎麼樣了?”

謝珣鋒眉一挑,心道,都這時了..還想著旁人,這丫頭當真是沒挨過畫月樓的毒打,不知畫月樓逐月閣的陰狠。

傳言畫月樓有三百多套刑法,且每套刑法皆不一樣,這三百多套刑法皆是由畫月樓逐月閣掌事梅時雨所創。此人年紀尚輕卻是個陰狠的人物,善使飛刀,刀法精準,那飛刀小巧精薄又形如梅花瓣,吹毛斷發,割入人體能沿著肌理活生生將人皮剝下,令人膽寒,江湖人稱‘鬼煞梅刀’。

提到了梅時雨,謝珣心裏有些膈應。歡音閣被全數剿滅,其閣主安秋洛也算是個有血性的人物,雖說是一介女流,長得也算是頗有姿色,才進了逐月閣三日就全數招供,從逐月閣出來時竟沒一塊完整皮膚,渾身血肉模糊,經脈血管在血肉間清晰可見,唯有一雙眼睛分外清明。到底是個有血性的,最後一頭撞死在逐月閣,留下最後一口氣詛咒梅時雨生不如死,死不安生。梅時雨也真真是狠絕,竟一刀剜下了安秋洛的雙眼,喂了惡狗。

再一細想那梅時雨那還未脫稚氣的臉,也不知是該驚歎還是該惋惜。

“她很好,留在建康處理些事情。”謝珣回過神來,瞧著外麵天色漸晚,起了身跟阿瑾作別,“時辰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嗯。”阿瑾嗯了一聲跟在謝珣身後送他出門。

臨走之時,阿瑾才從懷裏掏出那枚玉佩雙手呈給謝珣,說著,“九爺恩情阿瑾無以回報,這信物九爺還是收回去,等此事一過阿瑾必登門拜謝。”

謝珣接過玉佩,溫潤之感暖在手心,上麵還存著阿瑾的溫度,他又將玉佩放回阿瑾手中,歪著腦袋,輕笑道,“何來恩情?你倒是個不落人情債,這信物你且留著,日後必有用處。”

“你師父也掛念你,你捎封書信回去吧。”謝珣出了院門,又回過身說著,看見阿瑾點著頭才邁著步子離去。

大雪初晴,空氣裏驟然冷了幾分,阿瑾站在門口看著謝珣出了巷子才轉身回了屋。

接連幾日也不見池雲硯的身影,他雖然沒說那信中之事,阿瑾也猜得出必是牽扯到崠陽王的。她有心相助池雲硯,可奈何自己人單力薄,也沒有雪鳳凰那樣的本事和人脈,隻得安安分分的守在池雲硯身邊照顧他,也算是盡了心,若她知道鳳雪歌為了崠陽王之事竟能委身於司馬睿,必定會愈加慚愧的。

沒幾天便要過年了,阿瑾想著總該置辦點年貨,等著大年夜那天也好去看看崠陽王爹爹。阿瑾出了門,就遇上了回來的池雲硯,他身後還跟著一紫衣女子,那女子見了阿瑾附在池雲硯耳旁說了句什麼,池雲硯抿著嘴點了點頭,她身形一閃躍上牆頭離開了。

阿瑾心中一滯,看那女子輕功套路倒像是歡音閣的,想來歡音閣並沒被畫月樓圍剿幹淨。

池雲硯走到阿瑾跟前,問著,“這是要去哪兒?”

“想去街上逛逛。”阿瑾悶著聲說著,語氣裏滿滿的酸味。

“好,我陪你。”池雲硯與阿瑾並肩而行,漫不經心的,瞧著阿瑾慢騰騰地走著,心裏思量著。

“小瑾,你在長安這麼久,畫月樓可有找過你?可有..聯絡過?”池雲硯不經意間問著,留意著阿瑾的神情。

“那個..因為怕畫月樓下狠手,我沒敢露麵,一直是鳳凰暗中操控。”阿瑾低著頭,頓了頓,聲音糯糯的,“怕是回去後躲不過一頓責罰的,樓主賞罰分明..我能陪著你的時日也不多了。”

“既然這般..”池雲硯眼神黯然,依舊這麼不經心的說著,“不回去也無妨。”

阿瑾搖頭,沒再說什麼,隻顧著往前走。池雲硯負手而立,望著阿瑾嬌瘦的身影,久久長歎,明知道她刻意隱瞞一些事,卻還是不忍利用她。

此時華燈初上,紅燈白雪的倒是極應景,隻是街上人影寥寥,冷清得很。阿瑾也沒買上什麼吃食,搓了搓手,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嘴角,說著,“家裏也沒什麼吃食了,要不今晚下個小館子湊活湊活吧!”

池雲硯俊逸秀氣的臉微微一抬,揚起嘴角笑了笑,正想點頭答應,忽地眼神陰冷幽暗,長步一跨,單手將阿瑾攔於身後,又抄起昆梧刀做攻防之勢。阿瑾還未反應過來就瞧見四周跳出幾十個黑巾遮麵的殺手,手持寒刀,殺氣騰騰。

阿瑾摸出藏於袖中的骨扇揮向衝上來的黑衣殺手,隻因樓中有令不得擅自殺人所以阿瑾隻能將那些黑衣人打成重傷,她一麵應付一麵沉思,這些黑衣人是哪方勢力?畫月樓?晉國謝珣?還是秦國敵對黨羽?從這些人的武功套路來看定不是畫月樓的,何況樓主不會置自己生死於不顧,至於謝珣那邊阿瑾心中矛盾著。

刀光劍影,血肉橫飛,池雲硯揮刀自如,全然不把那些黑衣人放在眼裏,他甩出幾個刀花,抽身躍到阿瑾跟前,伸手扶在那盈盈一握上,用力一提就將人帶入懷中躍上了房簷。

阿瑾此時也沒做多想,掏出一把梨花針撒了出去,緊追上來黑衣殺手皆應聲慘叫,紛紛倒地捂著臉打著滾。

池雲硯輕功好得很,其步法如鴻鵠浮在雲間,輕靈飄逸,他本是歡音閣二當家,自然在江湖上有些名氣。江湖傳聞,歡音閣二當家善使刀,且刀法登峰造極,有神兵昆梧刀在手,就連畫月樓排名第五的‘畫一刀’容遠也不見得是池雲硯的對手,又因其一表人才,是個淑人君子,江湖人人敬之,給了個儒雅點的名號‘雲中雁’。

對於池雲硯在江湖上的那些事情,阿瑾也是後來聽月白涼說的。

月滿梢頭,冷風微細。

阿瑾此時才覺得眼前這般姿勢確實不妥,她僵直的身子縮在池雲硯懷裏,一張俏臉早已通紅似血,心裏實則貪婪著,想著池雲硯走的再慢些。

她隔著衣衫貼在池雲硯的健壯的胸膛上,聽著那孔武有力的心跳聲,方覺得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再一想那幫黑衣殺手便也不覺得討厭了。

池雲硯在巷子口停了下來,懷裏的人老老實實地趴著,他一低頭蹭到一片柔軟,心也跟著柔軟著。阿瑾被風迷了眼,有些難受就著池雲硯壯碩的胸膛蹭了蹭,池雲硯身子一僵,伸手捧住阿瑾亂晃的腦袋,眼神迷離著,啞著嗓子說著,“別動..”

阿瑾淚眼朦朧地望著池雲硯,還以為他是生氣了,於是嘟著嘴囔囔著,“我的眼睛..”

眼前的阿瑾沐在在月光中,紅紅的俏臉,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此時也紅紅的,有些幹裂的小嘴嘟囔著,池雲硯屏住呼吸,深沉地看著眼前的小人,終是沒忍住,低下頭吻了下去。

兩片溫潤的唇貼在阿瑾的唇上,阿瑾腦子一片空白,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池雲硯牢牢地抵在牆上,她隻覺得池雲硯的吻更有力度了,連著扶在她腰間的手也隨之緊了緊。

“雲硯..”阿瑾覺得要窒息了,慌忙推了推抵在自己身上的池雲硯,急促著喘著氣,本就通紅的臉愈加羞紅了。

“小瑾,我..”池雲硯捧著阿瑾的小臉,一臉柔情,見著阿瑾羞紅的小臉,又忍不住要吻下去。

四片溫潤的唇瓣還未接觸,就聽著巷子深處響起幾聲嘲笑,池雲硯連忙將阿瑾攬到身後,眼含殺氣看向來人,顯然那人是等了許久了。

黑暗裏走出一灰麻色衣衫的男子,那男子高壯威猛,映著月光才看清那稍帶儒雅的臉此時笑的頗為諷刺,他看著池雲硯身後的阿瑾,冷冷道,“這才幾日竟這般放縱,你師父教你的禮義廉恥全然忘了!還是你本就不知道何為廉恥?”

此人正是謝珣,他說的話極難聽,阿瑾卻也無從反駁。

見她如此悶聲不語,謝珣更加氣憤,像是她全然默認,這邊剛要發作,又瞧見阿瑾一雙眼睛通紅,心生不忍,又將心裏的火氣壓了壓,他轉臉對著一身殺氣的池雲硯嘲諷道,“世子好豔福,有風大小姐為你出生入死,阿瑾姑娘違了樓規也得隨身照顧,還有那歡音閣閣主的妹妹安夏碧也委身於你..”

話還未說完,一抹紫色身影自半空躍下,揮掌劈向謝珣,那身影極快如閃電般迅速。謝珣冷笑,不自量力!他身子輕輕一晃避開揮來的掌風,長臂一揮,就將那紫色身影震了出去,那紫衣人嬌呼一聲,眼瞧要撞上巷子邊上的高牆,謝珣這一招用了六成力,隻怕是那紫衣人多半是要半死不活了。

池雲硯身形一閃,摟住紫衣人,化去那份力道,輕飄飄地落在了高牆之上。阿瑾此時才看清那紫衣人正是白天所見的女子,自然也是謝珣口中的安夏碧,池雲硯那樣摟著安夏碧,阿瑾心裏氣的很。

謝珣嘴角一撇,揮著掌就朝池雲硯他們劈去,池雲硯不敢大意,雙拳緊握蓄滿了力,眼見如此,謝珣忽地一笑,池雲硯自知上當了,就見著謝珣殺到半路突然轉向,變掌為爪,抓向阿瑾,謝珣速度驚人,池雲硯來不及反應,眼睜著看著謝珣摟著阿瑾幾個閃身就消失在黑夜中。

池雲硯丟下安夏碧,匆忙追去,忽地從四周躥出幾個黑衣人攔住他的去路。池雲硯火氣甚大,抄起昆梧刀揮鋒而上,那幾個黑衣人身手詭異,隻防不攻,明顯是拖延時間。

幾個回合下來,池雲硯失了耐心,反手甩出幾個刀花,斬向黑衣人,那黑衣人自知躲不過去,幹脆立身原地,閉著眼冷聲道,“世子不想子雲姑娘有生命之危,大可追去..”

池雲硯聞聲頓身,刀刃停在那黑衣人額前,刀風劃破了皮肉,鮮血從額上滴落,那黑衣人暗自慶幸,好在隻是皮肉之傷,若是池雲硯收不住刀勢,怕是早已在命喪於此了。

池雲硯收了刀,默不作聲,顯然這些黑衣人都是畫月樓的,是來接阿瑾回去的,阿瑾也曾說過躲不過一頓責罰的,想來還是自己連累了她。

黑衣人趁著夜色,連忙散去。街道上又恢複了冷清,寂寥的很。安夏碧也趕了過來,瞧見池雲硯神情冷冽望著遠方的黑夜,謹慎道,“是屬下失誤,讓謝珣有機可趁,弄丟了子雲姑娘,屬下該死..”

池雲硯眼底殺意肆起,手掌一揮拍在安夏碧肩上,安夏碧應聲而倒,肺腑裏一陣翻江倒海,咳出幾灘血,她眼含畏懼望向池雲硯,又將漫上喉間的鮮血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