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黃河孤舟(2 / 3)

吞回話,爽利地指了船頭的囚犯介紹:“這是秦二哥,他誤殺了人命被發配去北平燕山府充軍。”

本就心存疑慮深藏在艙內的主仆三人聽了這毫不避諱的話為之一震,小廝驚叫失聲,仿佛遇到了殺人魔頭凶險就在眼前。

“哎,我們秦二哥是好人,他是誤殺的人!他不是響馬賊寇,也不是歹人!”童環慌忙解釋,

她責怪地瞪了眼小廝,吃驚的目光略含歉疚望向船頭,那囚犯正回頭看她,對她淺淺一笑,似乎在說:“小兄弟放心,在下絕不進船艙驚擾你們。”

船繼續在黃河內前行,櫓聲汩汩。

兩名解差風趣健談,走南闖北的閱曆無數,信口說來就是趣事笑話,逗得水瓢忘記恐懼咯咯地笑了起來,孤寂的旅程平添了許多熱鬧。

談話中主仆三人得知那囚犯姓秦名瓊自叔寶,山東曆城人,是遠近聞名的俠義之士,好結交四方的朋友。他本是衙門裏抓賊的捕快,卻因為一樁無名官司誤傷人命被發配去燕山北平府充軍。

紫嫣聽罷滿是惋惜,心中的懼意消散,目光不由停在獨立船頭的秦瓊身上,迎著雨過天晴漫天的晚霞,風掠衣襟獵獵作響,而他卻如一尊雕像立在船頭,巍然不動。

好奇心令她不由多看了幾眼,殺人犯本該是麵目可憎滿臉橫肉膀大腰圓的漢子,而眼前這位罪犯卻顯得麵容清峻,舉手投足間帶了股淩雲之氣。仿佛此行渡船不是去發配充軍,而是在遊曆山川觀景。

夕陽落日彩霞滿天的天空映襯著他淡金色的麵容,勾勒出他臉部輪廓鮮明的線條,那張容顏如刀削般線條明朗的臉,堅毅中有著令人難以捉摸的深韻。劍眉亮目,五官端正,隻頦下一些未成修理雜亂的胡茬,給年輕的他平添幾分滄桑。

一襲尋常的淡藍布合衫,鑲青牙子袖口,胸前五股攢成青絲線的十字袢,腰紮杏紅色絲鸞帶,雙搭蝴蝶扣。身下大紅中衣厚底快靴,素雅卻掩不住傲人的氣質。

船逆風而行,風掠過水麵,掀起他的衣襟飛舞抖動在風中,發出“啪啪”的響聲。

閑話間,天色放暗,風掠河麵颼骨寒涼。

“二哥,快進來坐,船頭風大,冷!”金甲在喊。

在船頭的囚犯秦瓊始終未進船艙,似是有意回避,令紫嫣心生不忍。

少頃,月出東山之上,徘徊鬥牛之間,白露橫江,水光接天。

皓月當空,蒼茫萬裏,一葉舟縱橫波間,眼前萬頃波濤茫然。

耳畔是汩汩水聲,紫嫣心裏暗想,這一船人聚在一處身份也倒頗為有趣,有殺人重犯,有官差,有她這大隋的郡主,有宮中的太監,有民間的艄公。

胖解差童環同眾人混得熟了,信口開河講起葷素笑話,嬉笑怒罵同艄公一唱一答哄笑著。

隻是主仆三人露出厭惡的模樣,再也不搭腔。

船頭的囚犯秦瓊猛然回首,給瘦高個子解差金甲遞個眼色搖搖頭,金甲會意的大聲叉開童環嘴中那毫無遮擋的粗俗笑話,小心地選個話題問艙內一身素孝的紫嫣:“敢問這位公子的台甫?是為何人戴孝?”

“小弟李子顏,京城人氏。祖上懸壺濟世為生,也經營藥材生意。新近家門突遭巨變,祖父和家父相繼辭世。”紫嫣捏粗聲音謹慎地答。

兩位解差聞聽歎息不已,怨天尤人地說今年是流年不利,連京城裏的老皇爺都暴病而亡,更不必說白丁布衣百姓。

“幾位從京城來,可曾聽說一件怪事?”身材矮胖的解差童環神秘地問,“老皇爺一夜間暴病駕崩,突然間電閃雷鳴,暴雨大作,那傳國玉璽頃刻間化作一條金龍‘嗖’的一聲張牙舞爪地騰空上天,不見了!老皇爺寢宮內的五十多名宮娥,百八十名太監都被金龍帶上了天。”童環繪聲繪色地描述極力渲染著這樁奇聞詭異的氛圍,恰一陣夜風從河麵刮過,黑魆魆的四周,眾人打個寒戰,水瓢猛咳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