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瓊的寢殿安排在小王爺寢殿旁的心止園,園內有兩顆高高的烏桕樹,牆角幾盆含苞待放的ju花散著淡淡的香氣。風送來,樹葉沙沙作響,小院沐在秋色肅颯中。
紫嫣隨秦瓊來到房間,屋裏陳設典雅。
“子顏,今日過堂時可是嚇到你了?”秦瓊問,笑望著紫嫣。
紫嫣低頭含笑,心想這才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如今秦瓊是王府的親戚,她心裏懸著的這塊石頭也可放下。隻是想到仇婆婆提到的秦、楊兩家的血海深仇,心裏又堵塞難言。
燭影跳動,二人對視無語,紫嫣心裏的愁結卻對二哥難以說出。
“子顏,你曾說過來到燕山北平府是為了千裏尋親逃避仇家追殺,如何進了王府當伴讀?親人可曾找到?二哥前些時身不由己也無法幫你,如今逃脫大難,可以讓江湖朋友們替你查訪。”秦瓊關切道。
紫嫣就信口講述了她如何碰巧救了垂死的小王爺,又如何被小王爺脅迫到了王府為奴的事。秦瓊聽來大笑道:“卻原來是被表弟脅迫,也是為了救我,那是二哥連累了你。”
紫嫣搖搖頭道:“也不能如此講,我們拿了王府豐厚的月錢,才托人尋訪到舍弟的下落。”
“那二哥該恭喜賢弟才是!”秦瓊也露出喜色,但紫嫣卻無精打采道:“隻是,子顏要帶舍弟南下回登州外婆家,要離開二哥了。”
秦瓊眼前一亮道:“這也好,山東境內都是我的朋友,可以關照你。北平府畢竟不是二哥久留之地,二哥遲早會回曆城老家,到那時自會去賢弟相聚。”
紫嫣心裏想,二哥哪裏知道她是他的殺父仇人之後,秦楊兩家的恩怨若是二哥知曉,可還會如此視她如手足?
“表哥,表哥!”小王爺羅成大步進來,身後跟著羅星懷裏抱了被褥。
隻是羅成一襲貼身的素羅中單,飄飄然弱不勝衣的清瘦,頭發披散,一副將睡的鬆散樣子,吩咐羅星鋪好床褥對秦瓊說:“表哥,成兒今晚同表哥睡。”
燭光下,小王爺那精致的容貌格外柔和,爬上chuang縮進了被子,隻露出頭,瞟了一眼紫嫣吩咐:“你,去把夜壺端來!”
紫嫣一陣鬱怒,近來小王爺對她總是出言不遜,懷恨報複。
不等她答話,秦瓊搶道:“表弟,子顏是伴讀,不是粗使的雜役。”隨即吩咐下人去做。
羅成撇撇嘴道:“還不都是奴才?給他活兒做是賞他飯碗!”
“表弟!”秦瓊低聲喝止,揮揮手示意紫嫣和羅星等人退下,才勸他說:“仆役也是人,你對他們用心以誠相待,他們自然會盡心對你。人都有‘骨’有‘氣’,在這上麵無分貴賤。”
羅成也聽不下,翻身過來開始繼續問秦瓊走南闖北的趣事。
秦瓊見多識廣,遊曆過名山大川,足跡到過許多地方。談起各地發風土人情津津樂道,羅成也聽得癡迷。不時摩拳擦掌地歎息道:“什麼時候也讓羅成出著北平府去中原腹地和南方玩耍一番?爹娘拘束得緊,平日裏連這王府都輕易不許羅成外出。十歲那年隨爹爹出征去過北方草原,十一歲同*交戰,去過冰天雪地的荒原,滿眼都是白色,紅色,雪和血。那年我帶兵突襲破了一支突厥的先鋒騎兵,屍橫遍野,落日時雪還沒化,死人就半掩在積雪中。落日時分天地都是血色,烏鴉遍野起落飛繞,那是最為壯觀的景色。當時不覺得可怕,熄燈後四周是狼叫,也像鬼哭,血腥味道漫鼻,才覺得惡心,兩天沒吃下飯。那年得勝後央告父王帶成兒去草原狩獵玩耍,父王連哄騙一聲都不屑得。隻是我得了一隻雛鷹,就是成兒現在總帶在肩頭的‘巴哈’,它就是北地的雄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