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曉嵐欣賞的,便是王長青的始終如一,更讚許王長青的才華。他輕笑道:“你小子要離開北京,老夫豈能不送一程。如今你在北京城,也是小有名氣了。不僅如此,你的才學也是極好的。就算是走科舉也可行。小子,你當真想清楚了,要回揚州繼承家業嗎?”
“是,我想清楚了。”
王長青沒有任何猶豫,篤定回答。
對於做官,他沒有太大興趣。官場上,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他不喜歡。他的想法很簡單,就想將一身所學展現出來,改變如今戲曲的情況。
如今天下戲曲,以昆曲為尊。
昆曲傳自江蘇昆山,以雅見長,婉轉清柔,腔多字少,唱腔華麗婉轉,且念白儒雅,表演細膩,舞蹈飄逸,被朝廷推崇為“雅戲”。
如今的昆曲,超越所有戲曲之上,可謂是一枝獨秀。
而“雅戲”之外的所有戲曲,都稱之為“花戲”。“花”是混雜、零亂、粗俗的意思,又稱“亂彈”。王長青家傳的弋陽腔,以及其餘所學,都不是昆曲,不是主流的戲曲。
王長青想做的,是改變這一現狀。
事實上,昆曲婉轉輕柔,也文雅飄逸,但少了生氣,太過於中規中矩。昆曲是主流,但許多的達官貴人也喜歡其餘戲曲。
紀曉嵐盯著王長青,目光銳利,似乎要看穿王長青的內心。
片刻後,紀曉嵐歎息道:“以老夫活了大半輩子的經驗,是想勸你走科舉的。以你的才學,金榜題名,不在話下。老夫視你如子侄,希望你這一生,能走得順順利利的。戲子雖然處處受到追捧,可畢竟不入主流。”
王長青鄭重道:“紀公關切,長青銘記於心。隻是,晚輩已經考慮得很清楚。您放心,我不會一直留在揚州,我定然會重回北京。到那時,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王長青,我要讓人知道除昆曲外,其餘的戲曲也能登上大雅之堂。”
“哈哈哈……”
紀曉嵐聽著王長青的話,卻是捋須笑了起來。他猛吸一口旱煙,口中吐出繚繞的煙霧,讚歎道:“小子好誌向,老夫倒是有些多愁善感了。好,老夫等著你入京的那一天。”
王長青再度道:“紀公關愛之心,小子感激不盡。”
紀曉嵐朝駕車的馬夫和王長青的護衛揮了揮手,當即,馬夫和護衛識趣的退開,隻留下紀曉嵐和王長青兩人。紀曉嵐神色肅然,壓低聲音道:“你有誌於戲曲,老夫不能不幫忙。老夫這裏,有一則消息。”
王長青道:“請紀公明示!”
紀曉嵐道:“皇上在宮內呆久了,無甚趣味,明年將會南巡。屆時,皇上會途徑揚州。皇上愛戲曲,人盡皆知。但聽慣了昆曲,早就不怎麼喜歡。以老夫揣測,皇上到了揚州,必定會聽其他的戲曲,這就是你的機會,好好把握。”
王長青心中感激,再度行禮道:“紀公的大恩大德,長青感激不盡。”
紀曉嵐卻是不以為意,吸了一口旱煙,很隨意擺手道:“該說的,老夫已經說了。不該說的,老夫也說了。接下來的路,隻能靠你自己。船到了,一路順風!”
“紀公,您也保重身體。”
王長青後退一步,向紀曉嵐九十度揖了一禮,才帶著護衛登船離去。
不遠處,也有其餘客人登船。
王長青站在船上,眼見紀曉嵐回到馬車中漸漸遠去,待看不到馬車後,才收回目光,轉身回了船上的房間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