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臉上浮現出一抹擔憂神情,道:“公子這一趟返回,回來得正好。老爺前段時間病了,看了醫生,一直都不見效。如今,老爺已經臥床不起了。如果公子前段時間不傳信回來,說要返回揚州。老奴都準備派人寄信到北京,請公子返回了。”
王長青一聽王安的話,登時就麵色大變,連忙道:“怎麼回事?爹爹怎麼突然病重。”
這一刻,王長青心慌了。
在他不到十歲的時候,他母親便病故了,而他父親也沒有再娶,一直是一個人。這些年,王長青雖然在北京,但很關心父親,時常都要寫信詢問情況。
沒想到,父親竟然病了。
王安道:“老爺的病情是咳血,據醫生診斷說,是肺上出了毛病,已經是治不了了。都怪老奴,老爺原來也時常咳嗽,覺得胸悶胸痛,往常都是老爺讓老奴拿點藥就是,而老奴也沒有驚醒。沒想到,老爺的病情發展會這麼快,都是老奴的錯。公子,都是老奴的錯。”
王長青拖住有些激動的王安,道:“安伯,這事兒也怪不得你。爹爹的秉性,我是知道的。他一向是頑固,他不願意的事情,你再勸也沒有用。走吧,我們先回去。”
此刻的王長青,心中擔憂。
王長青急匆匆的離去後,在大船的甲板上,才出現了江春、江芷一行人。他們聯袂下了船,就乘坐著餃子,往揚州城內的府邸行去。
王長青一路急趕,回到了揚州城內。
王家的戲園子,位於城南。
這一地方,人來人往,頗為繁華。而王家的住宅,也在戲園子中。王家的戲園子,名叫慶餘班,名字是王長青的祖父所取。早年的時候,王家並非一直在揚州,而是在弋陽縣,是王長青的祖父,舉家搬遷到揚州,又在揚州城南買下了一座宅子,也就是如今的慶餘班戲園子。
王長青輕車熟路回家,徑直就往後院跑。
王長青的父親名叫王景興,在揚州城內,也是頗有些名號的,是站得住台的名角兒。隻是他病倒後,肺上出了毛病,聲音大受影響,已經極少登台演出了。
沒了王景興的演出,慶餘班戲園子的生意,也是差了很多。
即使還有人撐著,但也是江河日下。
王長青站在院子的門口,便聽到了一陣咳嗽聲傳出。他聽著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心如刀絞,徑直就衝入房間內,看到了正咳嗽的王景興。
此刻,王景興咳嗽,一口竟是咳出血。
鮮血噴灑在地上,宛如點點血紅色的梅花,令人震驚。
王長青看在眼中,更是心疼不已,連忙就走到王景興的麵前,坐在床邊上,伸手攙扶著王景興,道:“爹,您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年前的時候,都還好好的。您病了,怎麼不說啊,您這樣,讓兒子怎麼辦。”
不管王長青如何的成熟,如何的心智早熟,但這一刻看到王景興大病,也是徹底慌了神,宛如一個驚慌失措的小孩子。
王安和王長福站在院子外,並沒有進入。
王景興咳嗽後,眼睛很是凹陷,臉上有潮紅神色,他深吸了口氣,胸腔起伏幾下後,才徹底緩過氣來,臉上露出一抹笑容,道:“長青兒,你回來了。”
“是,兒子回來了。”
王長青忙不迭的點頭。
隻是那一雙烏黑發亮的眸子中,卻是閃爍著晶瑩的勒住。點點淚光閃爍,兩行清淚,自王長青的麵頰上流淌下來。
他從未有像這一刻這般無助。
他早年喪母,是父親一手帶大他的,對於沒有續弦的父親,王長青一直都很是依賴。如今王景興病重,他很不願意麵對,更不希望父親有個三長兩短。
王景興卻是輕笑兩聲,伸出幹瘦的手,輕拍王長青的手臂,道:“長青兒,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為父這也沒什麼事兒,人嘛,總有一死的。”
他話語中,帶著輕鬆。
隻是那深邃的眼神中,卻有濃濃的不甘。
他放不下戲園子。
他還沒看到長青兒成婚。
他還沒看到長青兒的子嗣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