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克厲上去過一趟,是給她看林頓的遺囑。原來,林頓已把他自己的所有財產以及本該屬於凱茜的錢都饋贈給了他的父親。那可憐的孩子或是被哄騙、或是受威逼才這麼做的,而這是他舅舅病逝時,凱茜回家的那一周發生的事。
還因為他不到成年,無權幹涉地產,希克厲先生就憑借他妻子和自己的名義提出權利要求,連地產全部據為己有。我想,根據法律,凱茜一無錢財,二無親朋,無論如何是不能幹預他的所有權的。
“除了我自己去過那一次外,沒有人走近過她的房間。”齊拉繼續說,“她第一次下樓來,是在一個星期天下午。她說她再也忍受不了樓上的寒冷了。希克厲那天去畫眉田莊了,約瑟夫在教堂裏。我告訴哈裏頓,他表妹大概要來和我們坐在一塊兒。哈裏頓激動得臉都紅了,不住地打量自己的手和衣服。我明白他想表現得體麵一些,就笑笑說願意幫他打扮一下。他起初還不好意思,但我說服了他。
“太太進來了,凍得似塊冰,而那神情冷漠傲慢得像個公主。我站起來,把我的扶手椅子讓給她。沒想到她對我的殷勤嗤之以鼻。哈裏頓也起身,請她過去坐在火爐邊。她像沒看見一樣,自己卻端了把椅子,坐在離我們很遠的地方。一會兒,她暖和了,就環顧四壁,發現一個架子上有許多書。架子太高,她夠不著書,她表兄看了一會兒,終於鼓起勇氣去幫她。
“她沒有感謝他,可是已經接受了他的幫助。當她剛翻閱書本時,他竟然大膽地站在她身後,還不時指點著一些她最感興趣的舊圖片,及至她猛然把書頁從他手指下抽開,也沒能使他氣餒。他心滿意足地盯著她癡望,並沒有看書。他那欣賞的目光漸漸又集中到她絲一般濃密的秀發上。他看不到她的臉,她也看不到他。他就像個孩子,看著看著,就不能自禁地動手了。他伸出手輕輕撫摸她一縷卷發,仿佛那是一隻小鳥。她立即怒洶洶地轉身瞪著他,那樣子仿佛脖子上被捅了一刀。
“‘給我馬上滾開!你竟敢碰我!我受不了你!’
“哈裏頓隻好走開,顯出一副傻乎乎的樣子,悶聲悶氣地坐下。而她呢,繼續翻閱她的書。最後,他走近我低聲求我說:‘請你叫她給我們讀一會兒,好嗎,齊拉?我喜歡聽她讀。’
“‘哈裏頓先生希望你給我們讀一讀,’我馬上說,‘他會感激不盡的。’
“她勃然於色,回答說:‘你們這幫人聽明白點兒,我不會接受你們的假情假意!當我寧肯舍命換取你們一句好話時,你們都躲著我。我是被寒冷逼下來的,不是給你們解悶或者尋你們做伴來的。’
“‘可我多次提出要幫你,’哈裏頓說,‘林頓生病的時候,我曾請求希克厲先生準許我替你守候……’
“‘住嘴吧!我寧可到門外挨凍,也不願聽你那討厭的聲音在我耳邊叨叨!’我家太太說。
“天氣的寒冷日甚一日,她漸漸不得不與我們相依為伴了。但從那時起,我也像她一樣變得冷漠無情。我們中間沒有一個人喜歡她,再說,她也不配。”
聽了齊拉的敘述以後,我決定辭去我的工作,找一間小茅屋,把凱茜接過來與我同住。但我知道希克厲先生決不會同意。我別無良策,心想除非她再結婚。
洛克烏先生,這就是呼嘯山莊的現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