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加之死(2 / 3)

“那種感覺開始很古怪、奇特。”

他繼續說:“你知道她死後我都要發瘋了,日複一日,我無時不在祈禱她歸來——她的靈魂歸來,我非常信鬼。我深信,它們能夠或者確實存在於人間!她下葬那天,蒼天突降大雪。晚上我來到她的墓地。寒氣凜凜,刺入肌骨。

“我孤零零地自言自語著:‘我要再次擁抱她!’

“我找到一把鐵鍬,開始挖掘。我挖到了棺蓋,正要揭開,似乎突然聽到墓地的山坡上有人哀歎一聲,又俯下身去了。我思忖:‘我如果能揭開這個蓋子,真希望他們把我們一起埋在這片土地底下。’

“這時我的耳旁又傳來一聲歎息,我仿佛感覺到了它的溫暖的氣息。我明知道附近沒有能說話呼吸的人,但我完全肯定那就是凱瑟琳,不在腳下,而在地上。一陣突如其來的解脫感在我心中湧動,湧遍了我身上的每一個部位。那是一種難以描述的慰藉。我在恍惚中重新填埋墓坑,我覺得她一直在我身邊,接著又領我回到家。你想笑我,就盡管笑吧,但我深信我定能在家裏見到她!

“房門插著——辛德雷那混蛋和我妻子不讓我進去。我記得我終於進去後踢了他一頓,然後匆匆奔上樓。我心急火燎地四處尋找——我感到她就在我的身邊——我幾乎能夠看到她,但周圍卻什麼都沒有!自那以後,我時時刻刻都在遭受那種難以忍受的折磨!當我孤獨地坐在家中時,似乎一出去就會碰到她,當我奔走在荒野裏時,又仿佛一回家就能見到她。

“我深信,她一定還活在山莊的某一個地方。我睡在她的房間裏,一合上眼睛,她時而就在窗外,時而又正往裏走,再不然就是像兒時那樣,把她漂亮的腦袋靠在我的枕頭上。我一夜都要睜幾百次眼睛——而每次看到的都是失望!現在我見過她了,心裏也就平靜些了。18年來,由於對這個幽靈的期望,我就以這種奇怪的方式緩緩地自我屠戮著生命!”

希克厲先生終於停下來,擦擦額頭。他的眼睛凝望著爐火,他的前額不像平時那樣低垂,而是昂著頭,往日那種凶惡的表情也隨之減少了三分,但卻流露出一種古怪的困惑神態。他隻是一半對著我說話,而我始終也沒吭聲。過了一會兒,他又深情地看看肖像,把它摘下來,倚在沙發上。

凱茜小姐結婚是在去年夏天,自她離開後,我一直沒有再見到她。我去山莊探望過一次,但約瑟夫說她身體不適,主人也不在家,不允許我進門。齊拉向我吐露了他們一些情況。她認為凱茜過分的傲慢,因而不喜歡她。

齊拉說:“一天深夜,她冒冒失失走進我的臥室,說:‘你去告訴希克厲先生,他兒子要死了。起來,快點去!’”

“她轉眼就不見影了。我又躺了一刻鍾,聽不到任何響動。

“‘她搞錯了。’我自我安慰。這時,林頓房間刺耳的鈴聲又打斷了我的睡夢,主人才叫我去瞧瞧出了什麼事。我轉達了凱茜的話。不幾分鍾,他親自端著蠟燭走進他們的臥室。林頓太太坐在床邊。她的公公走上前去,用燭光照照林頓已毫無生氣的臉,摸摸他的身子。爾後他轉向凱茜問:‘現在,你覺得怎麼樣?’

“‘他安全了,我也自由了,你們驅使我一個人長期與死亡搏鬥,現在我能看見和感覺到的隻有死亡。’

“我給她倒了點酒。哈裏頓和約瑟夫被吵醒後,也來了。我感到,約瑟夫很高興看到這孩子死去,哈裏頓還有些悲傷,但他這會兒卻忙於目不轉睛地盯著凱茜看。翌日早晨,她聲言病了。以後連續兩周,她都沒有下樓。我每日看望她兩次,本想對她親熱一些,無奈她傲慢地拒絕了這唯一的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