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變化(2 / 2)

“我不希望你說這種瘋癲話,希克厲先生。”我說,“把遺囑先放一放吧!你還要活著為你無數不公正的行為而悔恨呢!”

“你說我那不公正的行為,那可從未有過。我一點也不內疚。我很幸福,但幸福得還不夠。我心靈的幸福毀壞了我的身體,但我還不能滿足我已經得到的幸福。”

“你也談得上幸福嗎,老爺?”我說,“如果你能聽我說話而不動怒,我或許能給你一點忠告。”

“那就說吧!”

“希克厲先生,你該知道,從你大約13歲起,就過上了一種自私自利、沒有宗教信仰的生活。如果現在請個牧師來引導引導你,幫你改換一下心靈,對你一定沒有害處吧?”

“我何必要動怒呀,內莉,你提醒我一個埋葬自己的理想方法,我真該感恩不盡呢!我的靈柩要在晚上運往墓地,並且一定放置在她的旁邊。你和哈裏頓護送我去,要特別注意,必須讓掘墓人服從我把兩個棺材貼放在一起的指示!我不需要牧師來墓地上,也不需要祈禱。告訴你,我已經接近天堂啦!”

醫生來了,希克厲卻不肯開門。他說病情已經好多了,想獨自待會兒。醫生就走了。後來,下起傾盆大雨,風雨呼嘯,直至天亮。早晨,我繞著屋子散步時,發現主人臥室的窗戶開著,雨都淋進去了。我想,他一定起床了,他甚至不可能睡著,因為床也會被大雨澆濕。我決定進去看看。

我用另一把鑰匙打開門,屋裏是空的,我急忙跑過去推開裏邊內室的木門,朝裏一看,希克厲先生在那兒——仰麵躺著。他的眼睛惡狠狠一動不動地盯著我,把我嚇了一跳,但他好像接著又笑了。我不相信他會死去。但他的臉和脖子上都有被雨水衝刷過的痕跡,床鋪也濕透了,他卻紋絲不動。我用指頭摸了摸他的手,冰涼,就不用懷疑了。

我呼喚約瑟夫,他進來跪在地上,感謝蒼天這下可以讓合法的主人和古老的家族再次恢複他們的權利。

這可怕的結局令我心亂如麻,忐忑不安,我懷著無限的憂傷想起了從前的時代。可憐的哈裏頓,這個受他的迫害最深的人,這時卻是唯一真正的傷心者。他整夜守在屍體旁邊,吻那張誰都不想看的凶惡又無視他人的臉,他承受著因內心的仁慈而自然迸發的巨大哀痛。醫生很犯難,說不清主人究竟死於何病。

我們按他的遺願埋葬了他。哈裏頓涕淚交流,親手為墳墓蓋了最後一鏟草土。

我希望墳墓裏的住客永遠安然地休息。但後來當你問起時,那些鄉下的人都發誓說,他還常常出沒。有些人說,他們在荒野中,在教堂,甚至在這所房子裏都看到過他。大概都屬愚人瞎說吧!可是廚房裏坐著的老約瑟夫也聲稱,自希克厲先生死後,每個下雨天的晚上,他都看見希克厲和凱瑟琳兩人從臥室的窗戶往外眺望。

大約一個月前,我也碰到了一件怪事。一個雷電交加的漆黑的晚上,我正往畫眉田莊走,剛到去田莊的拐彎處,看見一個小孩趕著一隻綿羊和兩隻小羊羔在驚恐地叫喊。

“怎麼啦,我的小夥子?”我好奇地問。

“你看,希克厲和一個女人在那邊,”他哭道,“我不敢過去。”

我什麼也沒看見,可是羊和小孩都不肯往前走,所以我告訴他繞下麵一條路走。他可能聽到父母和夥伴們的傳說,一人經過那荒野時就幻想起鬼怪來了。

盡管如此,我以後再也不願意黑夜出外了,甚至不願意獨自一人留在家裏。我不能控製自己,值得高興的是,凱茜和哈裏頓他們就要離開這裏,搬到畫眉田莊去,那樣,我就感到欣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