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變化(1 / 2)

奇怪的變化

有天夜裏,全家人都上床睡覺後,我聽見希克厲先生下樓,從前門出去了。直至第二天早晨,他還沒回來。

那時正值4月天氣,暖日融融,溫馨宜人。大地上綠草如茵,南牆邊的兩棵蘋果樹花朵盛開,簇擁在枝頭。

凱茜非讓我搬把椅子,坐在院子裏做活兒,還說服哈裏頓在院子裏挖地,布置她的小花園。為了使約瑟夫也滿意,他們把花園移到這個角落來了。

我正在欣賞那萬頃碧空和暖洋洋的日光,跑到大門口去拿花根的小姐返回來,告訴我們說希克厲先生回來了。

“他還跟我說過話呢,”她迷惑不解地說,“他告訴我盡快走開。但他的神色與往日大不相同,我不由得站住瞅了他一陣子。”

“怎麼不同?”哈裏頓問。

“哦,幾乎是滿麵春風,容光煥發——不,不僅僅這樣——好像還非常激動、興奮、瘋狂!”

我找個借口,進屋去了。希克厲已站在開著的門口,臉色蒼白,正不住地發抖,然而眼睛放射著古怪的興奮的光芒。

“你要吃點早飯嗎?”我問,“你一定餓了。”

“不,我不餓。”他一臉輕蔑地回答。

“我看深更半夜在外遊蕩不很合適吧,特別是在這種潮濕季節裏,怎麼說都不是明智的。你會凍著的。”

“還有什麼事是我承受不了的啊!”

我發覺他的呼吸快得像貓一樣。

“你近來聽到過什麼喜訊嗎,希克厲先生?”我問,“你似乎非常激動。”

“好吧!昨天晚上,我掙脫了痛苦。今天,我已經望見我的天堂了。我看得真真切切,它離我隻有三尺之遙了!現在你還是走開吧!”

我更加惶惑不解,隻得端走那盤一下未動的飯菜。他再沒有離開屋子,晚上八時,我想最好把蠟燭和晚餐給他送去。

燭光在他臉上晃了一下,我那一驚非同小可!隻見他那雙黑眼睛已經塌陷進去,臉上掛著慘淡的微笑,還有死一樣的蒼白!在我眼中,那簡直不是希克厲先生,而是一個邪惡的幽靈,我驚恐之下,把蠟燭撞到了牆上,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們聽見他徑直走上樓,但沒進他平時睡的那間臥室,而是去了凱瑟琳·恩肖原先住的那間有一張帶木桌的大床的屋子。

那是我輾轉難眠的一個夜晚。我腦海裏一遍又一遍浮現出希克厲古怪的一生和他的天性,回顧著他童年時我怎樣撫育他,並看著他長大成人。

“這個小黑東西從哪裏來的呢?哪個好人為了庇護他,把自己的家都毀了。”我問自己。

我在睡意矇矓中開始猜想他的父母到底是什麼人物,我苦苦地反複思索,使自己陷入極度疲勞。翌日清晨,我照常給全家人準備好了早飯,因為凱茜和哈裏頓喜歡拿到外邊吃,我就在院子裏擺了一張小桌子,供他們使用。

我再進來時,發現希克厲先生已經下樓,正和約瑟夫商談種田的事兒。他對所談的事情都給了明白、確切的指示,但他講得很快,還不時扭頭張望,臉上依舊浮現著前一天那興奮的表情。約瑟夫離開後,他坐回平時的座位,我給他端去了咖啡。

他把杯子往身邊移移,然後把胳膊放在桌子上,兩眼出神地瞅著對麵的牆壁,我覺得,他那灼熱的眼睛正熱切地凝視著某一個特殊點,在半分鍾內都停止了呼吸。

我發現,他並不是在看牆。他的眼睛似乎盯著兩碼內的什麼東西。不管那東西是什麼,它似乎正傳達給他無限的歡樂,也有極度的痛苦,至少,他臉上的表情給人這種感覺。那個幻想的目標也不是固定的。

“天放亮後,我要請格林來。”他說,“在我還能鎮靜地思考時,我要向他請教一些法律問題。我還沒立好遺囑,還不能決定如何處理我的財產。我希望在這個世界上把它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