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談到下崗、上訪，最後發出疑問：“講講沒用，你哪有力量使汪明宏退出資產？”
我感激她提供一些工友的工作地址，采訪局麵從此打開。
8月27日，在紙廠采訪43歲的文秋娟，據介紹，她參加停產的“決定性”會議。問起此事，她說：“2002年7月，在外地風景區開會，20位工人出席，主管局範海浪等3人出麵，宣講效益不好，要倒閉，買斷工齡。工人簽名，紙的上端有些說明文字，我們有什麼辦法！月底，80多位職工離開，工廠關門，轉為房產。”
10月18日，入室采訪鄭達人，他說：“我堅持到最後，辦理殘疾退休，不然不領500元工齡錢。汪明宏逼人買工齡，宣稱改製小組一撤，錢也無處領。”
何大亮屬汪明宏的哥兒們，談到改製後的經營時說：“橡膠供貨單位五交化公司被騙，告汪明宏，他將2輛大卡車、1輛接送工人上下班的大客車抵押。感到祝盛木存在對他不利，設法和平走人，以10萬元低價轉讓膠輥車間。又出售輪胎車間，讓人承包電線車間，老產品一個接一個消失。新上銅業公司，回爐煉銅；在遠地開設舊貨專賣店，聲稱虧損，誰也不知底細。在黃山投資房地產，新疆設立新基地，從俄羅斯進口廢銅廢鐵，最終壓縮本地產業，工人無飯吃。前門驅狼，後門入虎。”
錢保水說：“我在輪胎車間，無事可做，發生活費，一年後設備出售，改為軋銅廠。會上宣稱煉銅廠還有3年承包期，到時大多可以退休，想不到6個月後軋銅廠被賣，稍後煉銅廠也賣。
“我有工傷，脊骨一節開裂，汪明宏簽名答應辦理病退。林鵲梅丈夫文化程度高，寫上訪信，被她撕碎，估計汪明宏有承諾，為她辦理退休。她與我都參加最後的‘決定性’會議，會上宣傳工齡500元/年是汪明宏貼的，還多拿1萬元醫療保險費。決定停產、工齡買斷，以舉手方式表決，汪明宏的心腹讚同，我對文秋娟講，不舉手沒用，大家都舉手，然後簽名。事後找汪明宏，不見人，電話答應到下年6月辦理，一直不辦；林鵲梅也沒解決。”
呂大江說：“後期剝電線，月薪500元，我停薪留職，打工0.1萬元，召回，取消停薪留職，再剝電線，工資不變。汪明宏說，嫌工資低，可以工齡買斷。我知逼人走，偏不買，再呆半年停產。剝電線很下等，細毛鑽進羊毛衫，很癢。計件工資，量少無報酬，大家搶，引起啞巴打架。
“簽名表決前，先安置退伍軍人，這批人能量大。汪明宏宣傳，1年繳養老保險0.2萬元，10年數萬元，辦成退休，還可以倒拿。辦理後就搞房產。
“汪明宏的司機也安排剝電線，不然買斷工齡。他講30年工齡，賴也賴在這裏。他發動抵製，‘決定性’會議邀他參加，回來再也不喊。”
4 賣房的三步曲
我請徐善人談談下崗的經過，他說：“股金0.5萬元，從工資中扣除。1999年廠方發號施令，動員買斷工齡，申明本月不買，下月降到400元/月。我合同5年，2001年7月到期，辭退，補償12個月工資，500元/月，實際工齡20年，30年的也一樣。
“住集體宿舍，廠方強令搬出，給房租，第2年不管。
“我是景區移民，以土地換工作，卻失去工作，要求歸還山產，不允許。妻子離異，兒子無人管，誤入歧途，要判刑。想不通時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何修木的述說更為詳細：“股金來自借款，大家議論要虧掉，不如退出，越早越好，有的開後門取。合同10年，到2008年期滿，2000年宣傳所有人要買斷工齡，包括總經理，5月31日不買，6月1日降到300元/月。公布各人工齡，讓大家核對。露天揀銅，六月曬老和尚，熱得發癲。乘年輕去找工作，買斷就買斷。需申請解除合同，總經理代寫。這批離廠八十來人。
“今打工的塑管廠，無合同，養老保險廠方繳一半。粉塵飛揚，含鉛，頭發雪白，我戴口罩。去年體檢查出1人，調傳達室，工資太低，已離開。”
在采訪中，不時有人提賣房買股的田習強，設法與他取得聯係。8月21日，他從農村的家中趕到城中的租房，還備點水果，接通我的電話，到路口等我。他說：
“廠部告示，每位職工入股0.5萬元，不入下崗，我隻得賣房。這套房屋屬房改房，需1.35萬元，我借0.8萬元，妻子借0.3萬元，入股時不賣房無處可借錢。2.5萬元轉賣給工友，他的集體宿舍換給我。1年後股金退回，又過1年催促買斷工齡，名單公布，我夫妻10年合同到期，終止，沒有任何手續。限1周內從集體宿舍搬出，東西運回農村老家。
“下崗後一直安裝太陽能熱水器，從2樓摔下，腳扭傷，鏽鐵釘刺入，細鐵絲入眼，眼膜破裂，視力下降，不能在高空作業。今年44歲，企業招工嫌老，2006年開始，回家管弟弟的竹山。”
何大亮作為企業的高層，他的下崗完全不同：“汪明宏上任不到1年，召開持股協會會議，我準備彙報材料，他卻要免我的職，妻子在本部，沒有得到一點風聲。我要走，卻挽留，再三派人做工作，坐也有工資，怕影響職工。股金0.6萬元，要我退出，承諾2年後辦理退休，工齡錢0.1萬元/年，妻子也一樣。與妻子商量，她同意退股，因聽慣宣傳，說什麼虧光一點也沒有，要麼破房子拆點去，我們心裏沒數。
“2002年6月，他到我家，宣布兌現承諾，為我辦理退休手續。2001年文件規定，傷殘軍人可提前退休，我裝作不知道，讓他去活動，可以坐享。他疏通醫院，不需體檢，寫一份提前退休的申請就行。”
何興夏說：“為幫汪明宏拉勢力，他承諾給住房，實現不了就打擊我。1998年內部下崗，2000年民政局召回，安排機修工，二三天後改為剝電線，問他，答文件發錯，要我接受現狀。妻子原在倉庫，趕出剝電線。見到通知7月某日為止，過期沒有工齡錢。當時工資二三百元，外麵可混千把元，還是開路為好。夫妻按他的規定申請解除合同，時間2000年5月15日，合同10年，2006年7月23日到期，被逼出來。”
吳金青也是汪明宏的“功臣之一”，他說：“我竭力拉進汪明宏，進入持股協會理事會，因提反對意見，被疏遠。煉銅設備運來，陪送貨人吃飯，離開酒席，在財務科見發票500萬元，實付不到此數。我在理事會上提此發現，半年後重選，他活動，將我踢出，何大亮、何成梁也一樣。
“原在辦公室，改為剝電線，手臂發紅發癢，無法再呆，指示要寫辭職報告，解除無固定期限合同，不退股不批準。一切照辦，2001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