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會熱鬧歸熱鬧,江南韻就是覺得格格不入。聽完集團董事長冗長的致辭,心不在焉地吃了點食物權當填充。任鵬飛當然是較為矚目的一個,談笑風生的臉上絲毫看不到剛才車裏有過的陰晴不定。
任鵬飛跟秦朗同在籃球隊,因而結成莫逆之交。任鵬飛高秦朗一屆,而秦朗高她兩屆,自他們畢業後有一度她不怎麼見到任鵬飛,算起來恰好是“聽語”開張的時候。那時她與秦朗濃情蜜意,當然無暇關心任鵬飛的動向。再見到任鵬飛時,她已經孑然一身。原本打算畢業後就嫁給秦朗做幸福的小新娘,她甚至沒有像她的同學一樣找工作,而是專心籌備結婚事宜。
當發生變故後,她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她原本就是為了秦朗留在陌生的城市,突然間舉目無親。要不是任鵬飛伸出援手,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度過最艱難的日子。
一年到頭也就今天聚在一起,很多人都是使出渾身解數極盡搞怪之能。任鵬飛被別的部門的人拉住硬是灌了不少酒。江南韻很少看他喝酒,但是知道他的海量,一般都是眾人皆醉我獨醒。今天臉頰卻泛紅,平時犀利的眼睛也模糊些許。
他遠遠地招手,江南韻走到他麵前,問:“你沒事吧?”
任鵬飛擺了擺手:“沒事。”舌頭卻像含著沙子說話含糊不清,“你陪我出去透透氣。”
裏邊觥籌交錯,外麵卻清冷非凡。江南韻不由一陣哆嗦,每年的冬天她都覺得特別長,以前跟秦朗一塊的時候她每天都會喝一杯學校附近小攤上賣的八寶粥。她愛吃甜,總是要人家再加上一勺糖。
後來再回去,吃著同樣的八寶粥,卻覺得甜得發膩,讓人想反胃。
那時才知道,她不是愛著那麼甜膩的味道,她是愛著那種空氣裏都是甜蜜的幸福滋味。
任鵬飛的眼睛逐漸清明許多,江南韻搖了搖頭說:“你今天很不在狀態。”
他又點了根煙,緩緩吐氣。“想起以前的事情,就覺得煩躁。”
年末的時候人就很容易想起過去的事情,然後一點點選擇記住和忘記。
見她不吭聲,任鵬飛詫異地轉頭,看她嘴唇凍得發紫,不禁好氣又好笑。“你現在怎麼越來越笨了,冷也不說一聲,還是進去吧。”
江南韻反駁他:“我不是看你喝醉了,所以舍命陪君子嗎?”
“我是喝醉了,沒道理你也跟著糊塗。”任鵬飛拉她進門,暖氣源源不斷地湧來,江南韻像是從冰窖到天堂。
“晚上還有活動嗎?”任鵬飛問。
江南韻理所當然地搖頭。“這麼冷的天,我還能去哪?”
任鵬飛幫她做決定。“那就跟我一起去‘聽語’坐會。”
“你真是雷厲風行。”江南韻感到無奈,“你總得容我把這身衣服給換了吧?”
任鵬飛卻眯了眯眼睛,笑笑:“這樣挺好,算不上豔光四射,好歹不給我丟臉。”
江南韻遲疑地看了看他:“你跟孔靜殊之間該不會?”
任鵬飛眼睛睜得極大,誇張地咳嗽幾聲:“亂點鴛鴦譜也不是你這樣的,完全沒有根據的胡說。”
江南韻明顯不相信。“我可沒說你們之間有曖mei,何必急著否認,根本是欲蓋彌彰。”
一向能言善道的任鵬飛也不禁語塞。“我是按正常邏輯回答你。”
“可我問的是你是不是欠她茶錢?”江南韻眨著無辜的眼睛。
任鵬飛惡狠狠地說:“你算是答對了,她就是我的債主。”
“那我就跟你去。”江南韻心情忽然變得暢快,“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幸免。”
任鵬飛作勢要敲她的頭,中途手落了下來。“到了那裏別胡亂說話,靜殊她——不喜歡別人拿她取笑。她一旦生氣,誰都勸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