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藍的,雲彩是白的,就連空氣都清新的不像話,壓根就不像是後來被霧霾遮蓋的天空。口罩還不是必備品,市上的生活節奏也慢。

陳衛東心情不錯,溜達著走向外頭,在門口的小攤上買了一根老冰棍。

兩毛錢一根,還是那個味。

陳衛東滿眼新奇的打量著周圍的喧鬧,就連街道口修車子的老皮匠看起來都可愛了許多。事業有成後,他甚少回來,但還是清楚,沒有一兒半女的老絕戶病死在了十年後,摳摳搜搜了半輩子的老絕戶平日裏看起來是個悶騷。

沒成想臨了憋了個大招,靠著每日修車的微薄收入,這老漢硬生生的資助了三個大學生,陳衛東記得自己當時都驚住了。

坐在街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東哥,你咋還在這兒?”

一輛騷包的轎車停在了陳衛東的身後,是輛當下非常流行的本田-1088,市麵上的售價是五千塊,妥妥的土豪首選。

而開口的青年身材幹瘦,穿著國營廠的工人服,挽起的半截袖子露出兩條黑乎乎的胳膊來。

陳衛東瞬間就認出了來人。

張家國,他在市上為數不多的好友,也是一個廠的工友,關係好的能穿一條褲子。隻是後來陳衛東事業有成,業務遍布全國各地,到處飛聯係才逐漸少了起來。

不過後來聽說張衛國在國營廠國營廠下崗後弄了個小賣部的生意,日子過的緊巴巴的。

“家國,好久不見。”

陳衛東起身,張開胳膊就給對方了一個大大的擁抱。

“不是昨個兒才見的嘛。”

張家國不自在的撓了撓屁股,嘟囔了一句,不知咋的,他總覺得今天的東哥和往日有所不同,但張家國也沒多想,他掙脫出來,連忙道。

“東哥,現在可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趕緊的跟我走,廠裏都炸鍋了,崔主任那心眼就針尖兒那麼大點,昨個兒你才跟他頂牛過,今兒個就不去上班,這不是自己找事兒麼。”

一聽這話,陳衛東頓時想起來了。

他在國營廠的時候,是一車間的業務骨幹。大學生在當下還是稀罕物,陳衛東有本事難免心高氣傲,平日裏沒少和車間主任頂牛。

而張家國嘴裏的崔主任叫崔越明,談不上為人不好,隻是過於板正了而已。當兵出身的崔越明素來做事一板一眼,以至於對陳衛東一直看不上眼。

不過後來陳衛東創業。

向來對他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崔越明卻是頭一個願意給他掏錢的。

國營廠的編製,往前說,陳衛東視若珍寶。

可現在,

在他心裏卻連個屁都不是。

“老崔啊,走,我這就跟你回廠,老崔怕是等急眼了吧,等會你得幫我說好話。不然老崔的性子,怕是沒我好果子吃。”

陳衛東說著,就跨上了一腳踹。

張家國都懵了,心道今兒個東哥真是吃錯藥了?

老崔,這麼熟絡的稱呼,他可是從來沒有在陳衛東的嘴裏頭說出來。但他也沒多想,不多時,兩人霹靂帶閃電的就進了國營廠。

九十年代初期,國營廠在民眾的心裏還是相當有分量了。

國營廠是陳倉第一大廠,在整個陳倉都扮演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可以說見證了整座城市高速發展的那幾十年。

不過陳衛東也清楚。

國營廠的好景不長了,主要是全國經濟飛速發展,過硬常用臃腫的體製問題再加上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廠領導們不思進取,國營廠掙紮了每兩年就被各地的新興民營企業拍在了時代的沙灘上。

崔越明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