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當三千士卒來到河東大營的時候,剩下來的一萬兵士已經忙碌了半天。河東將軍曹有仁雖然年近五旬,但卻是與普通士卒一般無二,每天清晨雞鳴起床,趕赴大營親自領操,然後是升帳點卯、處理軍務,直至入夜才回,而每日三餐也均在軍營與士卒一齊,所以他手下將士對他頗為尊敬。隻是這位曹大人不善逢迎上司,仗著多年的軍功升到總領將軍這一級,卻在這十幾年間換了五個地方,不是禦史參他管兵不嚴,騷擾地方(其實是他手下看惡霸為惡鄉裏,教訓了一番,結果讓他給包庇了);就是上司說他守舊陳腐,不思進取(當然這是在安排某些人事未遂的情況下發生的);還有就是與同僚不合,被人上奏折告了一狀等等。如此輾轉,這位曹大人年紀漸長,官職卻一直穩穩的沒動過,以至於同僚戲稱為“當朝總領”,可惜這個總領並不是那官居一品,位列眾大臣之首的總領內政首閣,隻是這武職從二品的總領將軍。(注:按中華帝國吏製,武職比文職低一品,即武從二品與文正三品相當,所以從官製上說,總領將軍比同為從二品的巡撫要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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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作為普通士卒,對於將軍能與自己同甘共苦還是十分感激的,隻是將士雖然同心,但曹將軍的練兵之法卻和別人相同,所以縱然大家有心為曹大人爭點麵子,在每兩年舉行一次的全軍大試上爭點麵子,但卻始終未能如願,於是這位曹大人也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喪失了木秀於林從而以達聖聽的機會。無奈,曹將軍隻能自我安慰:為國盡忠不分何職何地,居高位者也未必如我這般精忠,如今這為國效力的機會果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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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這三千士卒交於手下的副將安排,曹有仁邁步向大帳走去,一邊吩咐中軍護衛道:“傳將升帳,”一刻之後,河東大營的所有將領都來到大帳,人人都聽說了曹大人準備率兵迎敵,所以個個神情肅穆。等眾將歸位,曹有仁不急不緩的開了口:“本將軍已與巡撫大人商議如何應對登州之事,中華三百餘年來未曾被敵寇犯邊過,更何況是倭國這種夷蠻。今日登州已失,我中華顏麵何存?此事若傳到那些藩邦小國,豈不是個個都想試試?故本將軍決兩日之後領兵出征,把這些狂妄的蠻夷全都趕下海去喂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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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裏,眾將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帥為眾將之膽,既然連曹大人都如此自信,那想必局勢未必糟糕到那裏,但有幾員將官卻不曾輕鬆。曹有仁看在眼裏,卻不說破,隻是下令到:“各將回營,明日午時前點齊士卒,整頓軍備,後日五更便要出發,到時候若有延誤本將軍可決不饒恕。”說到此處,曹有仁臉上的笑容已經凝結,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決然的神色。眾將慌忙止住嬉笑,肅容唱了個諾紛紛出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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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後,大帳之內空空蕩蕩,卻有幾員將官留了下來,曹有仁仔細一看,正是剛才不解的幾個。一年青將官拱手說道:“曹帥,此次倭寇襲取登州必有內情,想那彈丸小國平常素是畏懼我朝威儀,如何會起兵侵邊?定有利害在其中。”(注:一省駐一帥兵馬,這個帥是尊稱)這人是曹有仁麾下偏將段不屈,素有智謀,領兵也頗為得法,十分得曹有仁器重,前年尋了機會將他提拔為偏將,從此更為盡心。知道他的善意,曹有仁點點頭歎道:“不屈,你所說之疑我也想過,這倭國窮其一國之力不過五十萬兵馬,而我中華一省或四五萬,或五六萬,合全國之駐兵有百萬有餘,更何況京城的禁軍也有五十萬之數,那倭人縱然以為偷襲也萬萬取不了我中華一寸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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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不屈聽到曹有仁的話正切合自己心中所思,不由雙眼發亮,剛要接下話頭,卻被曹有仁攔手阻了:“不屈,為將者忌左右搖擺,前瞻後顧,要知道為將者,領兵定天下,為國,為君,倘若計較著孰好孰壞,那你該當何去何從呢?”看看吃了一嚇的段不屈,曹有仁慨然道:“我也知道其中必有蹊蹺,登州一地雖然駐兵不多,但決非可貿然攻下。倭人此次來犯,兵少則力不足,兵多則行跡露,想必是推算再三才定的策,也必有我朝之人相助。隻是,如今倭人必然增兵登州,我若再遲上一日,則又多了幾千倭寇,長久下去又該如何?倘若要調動天下兵馬來援,萬一有人趁機為亂,又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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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此想去,段不屈等人也暗暗流了一頭的冷汗,但仍然勸道:“話雖如此,但曹帥,倭人占登州已有四日,共有兵馬多少?意欲何為?這些我們都尚且不知。如此貿然出兵,勝算幾無啊。”曹有仁看看這幾人,歎了口氣:“你們都是我親近之人,我也不瞞你們,眼前確實如你等所言,但既然我駐守一方,驅寇衛國是我的本分。我不想去計較此事中誰在圖謀,我也無法計較這次出兵的結果如何,我隻知道我必須出兵,必須保衛這片中華大地。至於你們,年紀尚輕,如果有機會能苟活下來,不妨再圖為國效力吧。”說罷,飄然起身,徑直出帳而去。段不屈等人拜伏在地,嗚咽道:“曹帥,萬不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