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多大人了都,還這麼不穩重。”唐虎笑道。
唐念“嘿嘿”傻笑兩聲,從老爹身上下來,將飯菜擺於側岸上,催促他趕快用膳。
他知道唐念的脾性,不看著他吃完是決不罷休的,便擱下筆開始用膳。
唐念在一旁安靜地看著爹用完膳,起身告辭,不再打擾他擬奏折。
臨走時,唐虎從案上成堆的卷宗底下抽出封信,叫唐念給老夫人送去。唐念見是爺爺寄回的家書,不敢怠慢,快步移到老夫人院外。
老夫人的院中種著些花草,人越老越是閑不住,平常就愛侍弄些花花草草。隻可惜現在已是隆冬,隻有些常青植物還有著些綠色。
老太太正躺在躺椅上,曬著太陽,冬日的陽光最是醉人。她見唐念進來,便招手叫其坐在自己身旁的小板凳上。
唐念打開信件為老夫人一字一句地念了起來。
少女的嗓音算不得柔美,倒是偏有一種中性的磁性,加上刻意放緩的語速,聽之便覺如沐春風。
倒是沒有什麼要緊事,無非是爺爺和大哥問家中各人是否安好,讓家人不要擔心。
讀完信後,老夫人躺回躺椅,繼續享受這暖洋洋的陽光。唐念伏在躺椅扶手上,手中捏著信的一角,怔怔地盯著棵桃樹出神。
不一會兒,唐念頭頂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她抬頭發現老夫人老夫人已經睡著,便輕聲招呼婢女拿來條毛毯為老夫人蓋上並囑咐道:“別讓老夫人在外邊待太久,仔細著涼。”
婢女微微欠身,應道:“是。”
前後跑了大半天,唐念也覺得有些累了,便起身向自己院中走去。一路上遇到不少小廝、婢女正忙裏忙外地製備著過年所需的東西,一派喜氣洋洋。
唐念心中卻莫名煩躁,似是從這祥和場麵中覺出了些不尋常,腳下不自覺加快了步子。
好容易挨到了床上,唐念平躺著,盯著房頂想著。
如今唐家勢力可謂是如日中天,文有丞相,武有大將軍另加驃騎將軍。
丞相或是將軍,任何一個放於別家,都足以富貴無憂。可偏偏全出現在了唐家,樹大招風,不無道理。
唐虎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可老爺子相信那個他輔佐了一輩子的人,同時相信著那人的兒子。
可那人的兒子並不相信唐家。
他不信一個手握重兵重權的家族會甘為人臣。
先王去世,太子封元陽登基,幹的第一件事便是削減唐老爺子的兵權。對唐家的其它產業也是明裏暗裏地打壓。
唐虎對此不是看不出,隻因為封元陽的老子對他唐家有恩,即使封元陽胡亂猜忌,守邊關的將領換了一批又一批,導致封國近些年總在北戎手裏吃敗仗。
即使他任人唯親,放眼朝廷竟盡是阿諛奉承之輩。即使他流連妃子床榻,枕邊風吹得為數不多的忠臣良將東倒西歪。
就因為他是先王唯一的兒子,唐老爺子、唐家、唐家,就盡心盡力地幫他維持著惠外秀中的封王朝。
唐念有些擔心,皇帝會不會真的對唐家下手。旋即她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唐家的一再退讓應該不會再讓皇帝心生顧忌了。
她伴著胡思亂想沉沉地睡著了。
這一覺唐念睡得並不安穩,夢中刀劍寒光與火光交織,親人的臉時隱時現,她想伸手觸碰,卻如水中探月,可望而不可及。
畫麵不斷變化、旋轉,最終定格於一塊掩映於柳條間的墓碑上。
她撥開層層柳條,她的靠近驚飛了碑上黃蝶。待她的注意力從黃蝶身上回來,終於看清了碑上的字——將軍府嫡女,唐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