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介石親自發去一封電報,言稱:為了我們之間30年的友誼,你不應該推卻。
黃郛複電:欲保30年友誼而不敗,我們就不應該再共事!
濟南那件事給黃郛的刺激實在太深了。現在請他,給人感覺,就好像蔣介石是不小心口袋漏了一個洞,把棋子給丟掉了,現在日本人出來製造麻煩,終於又想起了他這顆棋子。
可我不是棋子,我是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情感的人,請不要隨隨便便把我丟掉,也不要隨隨便便把我再次放上棋盤。
不僅蔣介石想到了黃郛,汪精衛也想到了,但是兩人誰都請不動這棵大樹。
黃郛如此熱門,並不是因為他與日本人額外有一腿,而是蔣、汪都知道,黃郛有20年從政經驗,對日本國情又有相當深刻的認識和了解,這一點在當時無人能及,並且他還不是國民黨員,個人身份相對自由。
概言之,在那個特定時期,他是“政府可以相信,敵人可以接受,惶惶不定者與之相安”的不二人選。
見黃郛這麼難搞,蔣介石也很無奈,隻好用上了放長線釣大魚的辦法。
他不停地給黃郛發電報,除嘮嘮叨叨重敘友情外,其中還有相當一部分內容抄錄自駐日公使的往返電文,為當時政府一等一的頂級機密。
蔣介石這麼做,其實就是一種親近信任的表示,他希望借此拉近雙方的距離,同時也使黃郛慢慢適應和進入角色。
這一辦法果然有效,一方麵是黃郛本身就有一種擔天下興亡的政治責任感,另一方麵是他確實看到了此時的蔣介石有多難。
第一次灤東戰役之後,蔣介石在給黃郛的私人電報中幾乎用上了哭腔:舉世處境最艱苦的,就數你弟弟我了。
黃郛的心軟了。
終於,他答應蔣介石,時隔多年之後,雙方再見一次麵。
沈亦雲知道後極力反對,這位極其聰明的女子已經察覺到了丈夫的變化,而且認定他們平靜的山居生活將就此結束。
這是你的那位義弟在“請君入甕”,你知不知道?
濟南案的遭遇還沒有受夠嗎,日本人的事非常麻煩,不要再去過問了,你隻會因此白白受苦。
可是黃郛還是去了。夫婦二人從來夫唱婦隨,到哪裏都結伴同行,唯有這一次,沈亦雲並未隨行。
她的預感是對的。蔣、黃見麵之後,黃郛果然再難脫身。
“黃先生”又成了“兄”,“蔣先生”又成了“弟”,蔣介石承認自己以前有虧欠兄長的地方,並重新把鑄劍上的那句話搬了出來:安危他日終須仗,甘苦來時要共嚐。
我做弟弟的現在有極艱難之處,哥哥你一定要幫我!
這個世上,哥哥幫弟弟,確實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
黃郛重回莫幹山,已經是為北上打點行裝了。
沈亦雲深知華北局勢的糟糕程度,她悲傷地對丈夫說:你這一去,必定是焦頭爛額。
此時的黃郛已經50多歲,身體並不好,多年沉浮宦海的積蓄足夠夫妻二人在山中衣食無憂,而山外的那條路,一眼望不到頭,崎嶇艱險,困境重重,前麵未知數多得數不勝數。
黃郛沉默了一會兒,長長地歎了口氣。
此行“非僅為弟,更兼為國”,你不要以為我們可以在山中做永久的“事外逸民”,國家一旦垮下來,覆巢之下並無完卵,我們將無山可入。
不作努力,以後一定會後悔,如果盡力了,則心安無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