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爍的燈光,刺耳的音樂,舞池裏群魔亂舞。
酒吧角落,周兆龍漠然地注視著場內的一切。
四十多歲了,還靠著在酒吧看場子謀生,該是怎樣的失敗。
旁人看他好似人脈廣,兄弟多,無論到哪都有朋友。
周兆龍自己心中明白,他就是驢糞蛋子表麵光,頂多是有兩個錢的暴發戶。
“龍哥,場子裏有點不對勁。”
“有幾個生麵孔,好像在找什麼人,看上去帶著家夥。”
手下人比了個刀的手勢。
“走,去看看。”
這幾個年輕人看著也就二十左右,穿著背心顯露出各式各樣花臂,可周兆龍看得想笑,這幾個花臂怕不是他們互相紋的,那彩色都暈了。
“別TM多管閑事,聽了嗎!”
“有多遠滾多遠,別濺你身上血!”
四個人年紀不大,脾氣卻不小。
“小兄弟,你要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找我就行,要是想惹事出門五百米可是派出所。”
周兆龍客氣的警告著。
“WQNM!跟誰倆呢!”
“幹!”
四個年輕人突然就紅了眼睛,一擁而上至少三把匕首同時紮在周兆龍的胸腹之上。
噗噗噗……
周兆龍覺得自己好像掉進了水裏,呼吸有些困難,眼前一片氤氳模糊,耳中亂糟糟最後隻剩一陣蜂鳴。
如果時間能倒流,他一定不會站的這麼靠前。
嗬,如果時間能倒流,他TM讀書去,誰還混社會。
……
“呼……”
“呼……呼……”
周兆龍猛然睜開眼,張著大嘴劇烈喘息。
久違的空氣順著喉嚨進入肺葉,絲絲縷縷的冰涼讓他如獲新生。
這一喘就喘了半天,直到兩眼冒金星才不舍的停下來。
“王八蛋,敢捅我……”
新鮮空氣,讓身體重新激活,最後的記憶還是他挨刀的畫麵。
周兆龍心底一怒張嘴開罵。
然而下一秒眼前的景象讓他如遭雷擊。
一麵牆,上半部是石灰白,下半部是綠漆,地腳線是紅漆。
牆角一個老式單門櫥櫃,一個雙抽屜學習桌和一個瘸腿的北京凳。
桌子上一個藍色塑料殼的暖瓶。
這是間簡單整潔幹淨的屋子,幹淨到周兆龍有些不習慣,又有些想哭。
這是他的家,他二十年前的家,那個被拆後連張照片都沒留下的老房子。
伸手摸了摸身下的地板革,再看看身上穿的綠絨衣,周兆龍漸漸感覺不對。
自己沒做夢啊,這真實的觸感也不像做夢的感覺。
自己現在應該在醫院,怎麼可能出現在二十年前的家裏?
“難道……”
周兆龍心中一突。
他聽人說,人死的時候記憶會回顧一生,難道自己被那幾個小子給捅死了?
“小犢子,屋收拾的還挺幹淨。”
“趕緊給我拿倆錢兒,嘴淡出鳥來了。”
正當周兆龍疑神疑鬼,一個聲音伴著一個人影闖入他的視線。
房門推開,一個和周兆龍有七分像的中年晃悠著進屋。
若是拋開來人不修邊幅的形象,這妥妥就是周兆龍翻版。
看到來人,周兆龍確認,自己絕對不是做夢,因為夢裏不會出現這家夥。
“周延坤!”
周兆龍大喝一聲,直接站到了小炕上。
“草,小兔崽子怎麼喊你爹呢,找摟呢吧!”
“別以為你當回兵,我就不敢打你,信不信腿給你打折!”
周延坤被周兆龍的大喝嚇了一跳,原本半醉的狀態,猛然醒了過來讓他很是不爽。
看著自己的親爹,也是自己一輩子最討厭的人,周兆龍無比確信他沒有做夢。
因為即使在夢裏,他也不想看到這個家夥,自從周延坤醉死在街頭,出現在他夢裏的機會隻有兩次,一次是他車禍住院昏迷不醒,一次是他結婚被灌多了。
二十年沒見過的親爹出現在眼前,周兆龍心中的滋味說不上怎麼回事。
看著眼前邋裏邋遢,一身酒氣的父親,曾經無論多討厭他,這會竟然有些想哭。
畢竟是親爹,二十年沒見,沒想到還有機會見到。
下一秒周兆龍突然跳下地,一把抱住周延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