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4)
轉眼就到了2008年的11月。去年生日的時候,我還在北京。而今年,我一個人,拒絕了莫一一和傅心揚為我慶祝生日的安排,一個人早早地回到家裏。
我媽已經不再寄希望於我,開始熱衷於算命和夢境。因為現實太讓她失望,所以她寧可從算命先生那裏尋求安慰。
“佳瑄,大師跟我說,不是今年就是明年,你們那電視台還是有很多可以發展的嘛。”
我含笑不語,有些東西是不能掌握的,算不準的不是流年,而是人心。
我開了一瓶紅酒,許久不曾喝酒了。我想起那一年,喝到胃出血住院,聶亦鵬深夜突然出現在醫院,那一夜溫柔的仿若不是真的。
喝下第一口的時候,我會想起許多事情,像一簇還未燃盡的錦灰堆,餘煙嫋嫋。一個二十九歲的女人,理所應當地有著各種各樣的往事可以玩味,可多奇怪,這麼多回憶紛至遝來,卻始終隻有三個字——聶亦鵬,不破不滅,如影隨形。
我終於可以在離開之後,放縱自己大膽地去思念他,然後在喝下一口口醇厚略微發澀的液體之後,心無旁騖地承認,我愛他。
聶太說得對,我是一個自私的人,自私到不敢承認一切。承認我愛他,亦承認他對我的付出超出想象。
我終於肯在曲終人散的時候,再來回頭審視這過往的歲月。錯上加錯,一個錯疊著另一個錯,所以才一路錯到了底,再也沒有挽回的可能。
莫一一不明白為什麼我在得知真相後,竟選擇不回頭。
“Jessica故意挑撥你跟聶亦鵬的關係,她知道聶亦鵬忌憚你和傅心揚,所以才搞出違約案,她又瞞著聶亦鵬把你從《STAR》趕出去,吃準了你隻會把苗頭對準聶亦鵬,你那麼驕傲的一個人,自然不會跟聶亦鵬哭訴,她就是吃準了你這一點,否則哪裏至於是今天這個局麵?我要是你,我立馬就找她對質,麵對麵把話說清楚,也受不得這些冤枉氣。”
如果感情可以將是非黑白講個清楚,那麼那麼多剪不斷理還亂的東西又是什麼?我做不到過眼雲煙,但所幸,我能做的隻是絕口不提。
絕口不提我跟聶亦鵬之間的問題跟旁人無關,Jessica也好,傅心揚也罷,他們隻是一麵鏡子,映照出我們對彼此的不堅定與不信任。
再洶湧磅礴的愛都抵不過一句“我相信”。
信就是無條件、不設防,信就是無論幻象如何猙獰,你都能堅持你心目中的他不是這樣。
沒有信任的感情,能走多遠?在我們拿出匕首用最**和醜陋的方式**對方心髒之後。
所以,也隻有在離開之後才敢回頭去看。
看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因為自己的怯懦、自私、偏執、自卑和驕傲,把一份愛摧毀得淋漓盡致,再無一絲修複的可能。
能夠銖緇必較、收放自如的絕對不是愛情。
而長久以來,我卻固執地以為隻要少愛一點兒,不在乎多一點兒,就可以無傷。
我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自己會傷害到對方。
他會心灰意冷,他會輾轉不安,他會患得患失,他會變得猜疑不定。因為不堅定,因為不夠信任,所以,我們都沒有學會什麼叫死心塌地,什麼叫矢誌不渝。
嗬,我居然要用這麼漫長的歲月才能勘破這樣簡單的一個道理。
隻是,這樣的愛,輾轉、激烈、纏綿、轟烈,卻隻能在這樣的夜半,用於懷念。
愛,或者不愛,終於淪為了一個人的事情。
2008年的年底,發生了一件事情。
李思齊結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