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駛在盤旋的山路上,我看著懷中熟睡的瑾辰,歎了一口氣,他在睡夢中也不安分,腳不時地蹬幾下,臉上顯著不正常的緋紅,我掀開簾子對李陌道,“陌叔,我們現在去哪?”李陌將馬車放緩了,回頭道,“現在也隻好走一步算一步了。”複又咬牙道,“那陳賊著實可惡,竟把琉隱逼得如斯。”
我垂頭不再說話。瑾辰喃喃道,“母後,瑾兒為你挑的簪花怎麼樣?保證父皇喜歡。”我垂淚看著他,自從我們從皇宮裏逃出來之後,他便時而清醒時而夢魘,大夫說了,這是驚嚇過度的緣故,好好調養便可,可是為何過去了這麼多天,他還是昏昏沉沉的?李陌勸道,“或許是三皇子自己心裏憋著氣,過去就好了,隻是二公主一向沉穩,怎麼就在這憋著氣自己難受呢?”我的指甲掐進肉裏,恨道,“讓我如何能夠不憋著?父皇母後長姊都去了,唯有瑾辰是我的親人,是我的依靠,讓我怎麼沉穩?”李陌便也不再說話。
莫寒軒也沒了,莫寒軒本是京城中的古玩齋,收集著天底下難得一見的寶物,卻也是一個秘密的據點,這個據點隻有皇室裏的人知道,平時就賣些古玩,打聽天下大事,如今莫寒軒已成為一片廢墟,昔日的繁華,皆沒入土,和旁邊的店鋪一樣,毀得連渣滓都沒有剩下。
時至天下,鼎立者分三國。東有傾玄,西有無岫,南有陳康,北則環山,那裏盡是一片懸崖,少有人能夠登上去,而奇山背海,所以那裏一向是兵家難以到達的險地,自形成一道天然屏障,你不得犯一分,我也不能過一毫。而犯我琉隱著,為陳康。本來琉隱隻是西南角的一個小國,多少年來相安無事,一則靠琉隱地勢險峻,易守難攻。二則靠守將勇猛異常,萬夫莫開。可是琉隱卻遇叛徒,司徒雲空。司徒雲空本是我琉隱丞相,此人本來做事穩重,進退有度,常被我父皇誇讚有房謀杜斷之才,可是誰知他知人知麵不知心,在那麼一張忠厚老實的皮囊之下,竟隱藏著這麼一顆狼子野心!此次城門失守,琉隱滅亡也是他從中周旋,方得陳康在琉隱毫無防備之下,一舉被殲滅,許是陳康許了他什麼好處吧,這樣的奴才,我冷笑一聲,手中的帕子已被我絞碎,何止是帕子?我連司徒雲空都想一同絞碎!
瑾辰含糊道,“水……水……”我忙把他的頭仰起,小心翼翼地取了水喂他,他迷糊的望著我,“二皇姊,父皇怎麼現在還不下朝啊?他說過今天要帶我去玩的。”我忍住淚,低聲勸慰道,“父皇說他還有一些奏折要處理,會晚點來找瑾兒玩,所以二皇姊現在陪你玩啊。”他看了我一眼,“那好吧,待會父皇來的時候,二皇姊可要叫醒瑾兒哦,瑾兒很困,先睡一會兒。”我輕輕地拍著他的背,眼見他又沉沉睡去,我才敢將淚珠落下,打在他的臉蛋上,我卻嚇了一跳。
陳康必定知道琉隱國有三個皇子,現下宮中隻有一個琀紗,國主料到還有兩個皇子流落在外,則必定會大力追殺我們。陳康一向與傾玄不和,而世代與無岫交好,屢次聯為姻親,陳康國主陳南風的妃嬪岫心悠便是無岫國三公主,雖刁蠻任性卻也頗得寵愛。心裏仔細分析,陳南風肯定會以為我們會逃往傾玄,而在去傾玄的路上大力截殺我們,而我卻偏偏不想逃到那裏去,我撩開簾子道,“陌叔,我們去無岫。”
陌叔微微一措,“想是二公主已想清其中關節,好,我們便去無岫,弄他個措手不及。”
無岫。出雲城。
我們在無岫的出雲城開了一間酒樓,出雲城離得無岫的京城帝允城不遠,騎馬隻需兩日便可到達,不過這裏卻是繁華勝地,被稱作無岫的魚米之鄉,我和瑾辰也都易姓改名,都跟著李陌姓,喚作李瓏兒,李瑾辰,拋卻國姓隱,我在心裏發誓道,總有一天,我會將這個姓再度拾起,我再為隱瓏紗之日,便是陳康滅亡之時。李陌也改名叫做李福瑞,我們名義下便是他的一雙兒女,母親早逝,跟著父親在外闖蕩。瑾辰也徹底清醒過來,不再睡夢中要父皇帶他去玩,可夢中的他依舊緊咬牙關,眉頭深鎖,他已經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小小的年紀不再是宮中那個小調皮,就像一個小大人般,我看的心焦,卻依舊無計可施,隻得在無人的地方歎息幾聲空垂淚。
陳康,總有一天我會血洗你,報我亡國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