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吸進去迷煙那一瞬間,眼前的世界頓時就變了。
天不是天了,地也不是地了。
周圍好像有很多人說話,有遠的有近的,還有好像是唱大戲的聲音。
這聲音一直往我腦子裏鑽,我忽然有一種衝動,要找一把菜刀,把腦袋劈開,把這些聲音都給揪出來。
好在我跟著爺爺學了十幾年,有一些根基在身上,關鍵時刻,腦子裏還有一線清明。
我摸出來一根桃木釘,含在嘴裏。
那聲音小多了,但是依然有。
我狠了狠心,咬了下去。
桃木釘刺破了我的嘴唇,頓時一陣血腥味充斥口腔。
在疼痛的刺激下,周圍的幻象一下就消失了。
清醒過來之後,我第一時間就是舉著桃木劍胡劈亂砍。
這麼幹,是防止胡大爺趁機偷襲我。
結果我劈砍了一陣,發現胡大爺早跑了。
看來,剛才我毀掉紙人,給他的反噬不小。
而且這是在我家,這裏有正氣加持,他知道自己討不了便宜。
胡大爺拄著拐,已經瘸到大門口了。
一出門,他底氣就來了。
他回過頭來,用拐棍指著我說:“小子,你胡大爺看上的人,還沒有弄不到手的。”
“我給你一天時間,給自己買一頂綠帽子。”
“等到明天晚上子時,你給她洗幹淨了,香噴噴的,給我送到村口。”
“否則的話,哼哼,胡大爺把你們家,從人到狗,從雞到鴨,全給你們閹了。”
我罵了一聲,揮舞著桃木劍,作勢就要衝過去。
胡大爺叫了一聲:“今天大爺遭了你的暗算,就先放你一馬。咱們明天再說。”
然後他拐杖點地,噠噠噠噠,瘸出一陣風來。
轉眼之間,胡大爺消失在黑暗中,已經看不見狐影了。
胡大爺走了之後,我一回頭,看見我爸跟我二叔也醒過來了。
他們正揉著眼睛互相抱怨。
這個說,你守靈的時候怎麼睡著了?真是個不孝子。
那個說,你不是也一樣?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
其實我心裏清楚,是胡大爺在背後搗鬼,讓他們昏睡過去了。
不過,這個我沒告訴他們,免得他們擔心。
我忽然覺得我長大了。
人長大的一個標誌,就是發現有很多事,父母無法幫你解決了。
他們無能為力,但是又擔心不已,於是你開始報喜不報憂……
我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聽見我爸叫我。
我回過神來,問:“怎麼了?”
我爸說:“我跟你二叔商量了一下,明天給你爺爺出殯。”
我愣了一下:“怎麼這麼快?”
我其實是有點擔心,我爸是不是察覺到什麼了。
結果我爸說:“早點出殯,入土為安,免得上邊來查,要求火化。”
“隻要放進棺材裏埋進去了,他們不敢給挖開。畢竟,做的太過分了,他們也怕晚上走夜路被人打。”
我嗯了一聲。
早點出殯也好,爺爺入土為安了,我就沒有後顧之憂了,可以專心對付胡大爺了。
第二天上午,爺爺的喪事就結束了。
時間雖然短,但是並不倉促,甚至可以說陣容豪華。
紙人、紙馬、紙錢、紙車,可以說是我們村最排場的了。
用我二叔的話說,現在這社會,有錢什麼都能辦到。
二叔自從在城裏紮根之後,話裏話外,就特別喜歡帶上個錢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