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實秀抱杆旱煙,沒放煙葉的幹吸。
待眾人來了,把煙鍋子一磕……
雖然那裏麵沒啥,他卻是習慣動作。
就聽他道:“各位,齊了沒?”
有幾房人家裏不齊,不過,大多也是到了。
一村民道:“人差不離了,老孫頭,你就說吧!還等個啥啊!”
孫實秀微微一笑,也對,都鄉裏鄉親的,還怕啥?
古代農村和現代不同。現代社會,村長的權利很大。
下放那會兒,女知青想要過好日子,往往就得往村長兒子那裏湊。
一些記實文學裏也反映了村長於一般村民心目中高大的作用。
比如秋菊打官司,這種不公平是很常見的。
但在古代,那個貧富的年代,當村長,就得有威望,有威信,有可以領導村民在一定程度上對抗官府壓迫,在那重重的壓迫中,找尋好出路的這種領頭人。
所以,這個時候的村長,也許不是一個好人,但絕對是一個利村主義者。
他做事,不為別的,就是為了村裏的日子能好過,也就是這樣。
都窮的時候,才可以體現出這種最完美的社會主義共產製度。
這是絕對的諷刺。
正當孫實秀要說的時候,一個村人叫了起來:“這有個生人!”
眾人一瞧,果然,有個生人,那生人道:“哦,我看各位熱鬧,不知說什麼……”
一村人道:“你是誰!”
這人道:“我是程家的程若鬆。”
孫實秀道:“且慢……是徽州老程家的程?”
程若鬆得意的點頭,道:“不才正是!”
大家族的威風,就有這麼大!
眾人不再多說,有點靜。
孫實秀道:“程少爺,程公子,您怎麼會……”
程若鬆哼了一聲!他有些羞於啟齒。
他的書僮道:“我家少爺是暫時住這裏,看你們開會,就過來看看!”
孫實秀一咬牙,道:“程少爺看也成,給我們掌掌眼……”
當下,他也沒忌諱,就把事說了!
這事可大,一石擊出千重浪,每個村民的眼睛都有點綠了!
一個村民道:“這還有啥說的,都入了戶!”
另一個村民道:“好進不好出,我們進了,他們再改主意,這咋成?”
“他是千戶大人,還能說話不算話?”
“大明朝都是這樣說話不算話的,除非呀,海老爺再世!”
“海老爺都作古多少年了,再活,也輪不到我們這樣的一個小村子!”
“我們說的是入不入軍籍,咋扯到那上麵了!”
“入,這年景一年不如一年,再這麼下去,我們也要捧個碗,進城討飯了!”
“不知道軍戶的慘,現在上趕門讓我們入軍戶,分明是拿我們來填坑!”
“對,不能上當!”
“各位,這位千戶大人其實人還不錯,沒有禍害我們!”
“那是因為他們都是閹人,如果不然,你閨女早成人婦了!”
“(女馬)的,你個球,說個啥!”
“說事實!”
“好了!”孫實秀道:“別吵,咱們是說事!”
一個叫馬大的人道:“孫老頭,就我們這些人,能說個啥,一人一張嘴,放得屁都不同,有臭的,有悶的,指望咱幾個說出名堂,那是瞎想。還是你來拿主意吧!”
孫實秀猶豫,然後道:“程公子,你對這事有個啥的看法?”
遠遠的,卻見一人大叫:“二少爺,我來送吃的了!”
卻是程務本給程若鬆送吃的來了。
一村民道:“這不是千戶大人的管家,程務本麼……”
程若鬆支唔難語。
程務本卻是到前了,他看看這氣勢,道:“你們這是怎麼了?”
村人都知道這個程務本,道:“務本叔,程公子和千戶大人是啥關係?”
程務本笑嗬嗬道:“二少爺是來接我們姑爺回老程家完親的,年前就走!”
這下,孫實秀道:“得了,就這樣,咱再不信千戶大人,也要相信徽州程家。”
在中國古代,地方官說的話,往往並無太多的公信。他們有權利執行法律。他們也可以在地盤上進行嚴格的律令,但,他們往往很難讓老百姓們信服!
百姓們不信當官的。
當官的可以信,那母豬都可以上樹了。
不過,他們深深的相信那些世家大戶!
這些大戶到底也是要體麵,在那些窮人眼裏,他們是光鮮的,他們是知書答禮的,他們是可以信任的……
意外發現,原來他們的千戶大人,還是徽州程家的女婿,這下,他們相信了!
於是,下午的時候,歸無光來了,看到村民們一個個都老實實的,他們還把自家的孩子牽出來……
畢竟,劉髑歙說的,給孩子們上學讀書,這一條是很重要的。
窮人想要出頭,就是讀書!
你讀了書,就告別了中國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文盲,成了一個粗通文墨者。
再沒出路,也可以當一個代寫書信的文抄工!
劉髑歙就這麼的,悄無聲息的,把整個嚴家村並入到他的魔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