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有三個女兒,名喚王月,王節,王滿。
三人俱都從母姓。她們這也是一種無奈。
在(女支)院裏,誰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
就算是知道了,又得怎樣?
在(女支)院裏出生的孩子,特別是女孩子,是天生的(女支)女。
這種(女支)女一般也就是配龜公的命。
大明律,樂戶女子,也就是官(女支),生下的兒子是當龜公的,也就是頭戴綠色帽子的王八。
而女子,是要女承母業,還是(扌品木)皮肉生意,母親是(女表)子,你也得是(女表)子。
不服不行。
王氏的這三個女孩兒,特別是她的大女兒,王月,小小年紀,就有一雙水波也似的眼睛。
雖然小,但可以看出將來必然是一個不錯的美女。
這樣的美女,之於(女支)院來說就是搖錢樹。
無論是她日後的開苞費,還是她的轉會費(售給私人娼館。),都可以讓老鴰子大賺特賺一筆,如此一來,她焉肯放過?
當下,老鴰子一臉笑意盈盈的來到了劉髑歙所在的間兒。
門一推開,劉髑歙正捏著三女的下巴,左右瞧看,一臉的滿意。
老鴰子進門,劉髑歙抬頭笑道:“我(穀欠)給她們贖典身子,卻不知行市如何。老鴰子,你開個價兒吧!”
老鴰子嘖嘖舌,道:“貴客果然是好眼力,說白了,您要是贖王家妹子,那是不成問題,可是她們三個……”
劉髑歙道:“嗯?你想要和我說你養她們,給她們穿得有多好,還是給她們用了多少的(訁周)教費用有多少?是不是?”
老鴰子一頓,自己的話給劉髑歙說了。
不過,老鴰子就是老鴰子,道:“看來貴客也是一個聰明人,那我就和您說聰明話吧!”
劉髑歙微微笑道:“正要請教。”
老鴰子道:“我隻問貴客,若您是我,會這麼放了她們三個嗎?”
劉髑歙搖搖頭道:“想來是不肯的,她們三個現在雖少,但長成了,必然可以大賺特賺!”
老鴰子道:“貴客老爺明白我的苦處就好了,其實我們這裏,賺錢的生意並不多,畢竟是官麵上的生意,上麵可是時時的要查呢。這開苞是我們這裏的大賺頭,輕易不得呢,如果貴客真的喜歡這三個小妹娃子,可以再等一段時間,我必把她們三個開苞日子給您先透個氣,隻要您掏得出銀子,我們這做生意的,還能和銀兩過不去麼?您說是不?”
劉髑歙道:“你且說一個價吧。”
老鴰子頓了一下,道:“怎麼著……也得兩千兩吧!”
劉髑歙微微一笑,道:“兩千兩,是不是太多了?”
老鴰子道:“這怎算得是多呢?”
劉髑歙搖搖頭道:“普通女子,不過是百多兩,你要我兩千兩,這還不算多嗎?”
老鴰子難得發善心,道:“若是王家妹子,我就做主,許你二百兩,且也就算了。她年紀大了,再好的日子也不多了,不要說兩百兩,就是一百兩,我也許得。可是這三個孩子,她們若是長得大了,一次的開苞,就有可能拍出上千兩的銀子,這裏三個女孩兒家,我隻算貴客老爺您兩千兩,您若還嫌多,那可真是沒得天理了!”
劉髑歙手頭上也有十數萬兩銀子,他現在已經不是一個缺銀子的人。
但是,你再有錢,如果花在這種事上,那可是地道的大肉頭。
“你貴姓?”劉髑歙問。
老鴰子笑道:“不敢言貴,賤姓李。旁人都叫我芸娘。”
劉髑歙道:“李媽媽,你這賬算得委實不對。”
李芸娘道:“敢問貴客老爺,我哪裏算得不對?”
劉髑歙道:“一個小女孩兒,收進來,正常不過是五至十兩,了不起不過三四十兩銀子。就算是這三個女孩在你這裏吃用,又得許多?她們其實還不是老媽在養,所以,她們的價格,怎說也不會超過一千兩,這樣好了,我算你八百兩,你意下如何?”
李芸娘道:“貴客老爺,這……可是讓我為難呢。”
劉髑歙冷冷一笑,道:“按理說,這生意,自然是怎麼賺錢,怎麼做。這三個女孩,將來的確是有可能賺得更多,慢說兩千兩,便是三千兩,也是值的。”
李芸娘道:“貴客老爺明白這個理兒就好了。”
劉髑歙道:“不過我最多出七百兩買她們母女四人!”
隻是這一轉,八百兩變七百兩。
並非劉髑歙無禮,或是他小器。而是身處在這個時代,這個社會,有的時候,就是這樣。敵進我退,敵退我進。討價還價,價上加價。
如果在這種時候,你不擺出一副欺負人的樣子,那你會注定被人欺負。
贖人的這事兒,也虧得這個李芸娘看劉髑歙是一個有來頭的人物,是以才隻索兩千兩。
從這層理上講她是退。
如果劉髑歙接下了,那後麵就又會生出一些變化來。
所以,劉髑歙萬萬不可退,他要進!
正所謂你退我就進,你軟我就硬,你慫我就欺,你倒我就踩。
於這個社會,就是如此。
看過《交際花盛衰記》的人都知道,作品通過伏脫冷這個人物,帶引出一係列的主角配角,生動的刻畫了當時的社會形象。
一切以錢為中心,有了錢,就有了一切,沒錢就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