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僚士言之有理。”袁克雄立即拈須同意,並不因他們是逃亡之人就不予重視。
袁若傑則是有些不以為然,眼睛轉往別處,手指不耐煩地輕扣桌麵。席鳳兒對此倒是看的清清楚楚。
“摘星城的陷落,最大的原因就是不知彼,亦不知己。”雨神箭手華寬麵容沉痛,“摘星城也是自以為地遠城高,雨神箭手神鬼不懼、天下無敵,幾百年來自高自大,軍馬營紀鬆弛。結果被荒城裏應外合,一日之間即告城破。”
“我平原城久經戰仗,應敵有策,而且絕無讓敵人裏應外合之虞。這一點前輩盡可放心!”袁若傑顯然不同意雨神箭手的說法,立即予以反駁。
“若傑,不可魯莽!”袁克雄立即出言,“前輩所言,俱是發自肺腑,誠為我城之鑒!”
眾人一時無語。
席鳳兒看著眾位英雄,竟是一時拿不出什麼計策。
“公爵大人,為百裏公子及諸位將士的住所已經安排好。”東華黎腳步無聲,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人群之後。
看來也是功夫了得,席鳳兒暗想,也更會找時機插話。
“好吧!”公爵道,“看來這抗敵退兵之策還需從長計議!那就請諸位先作歇息吧。晚上我為諸位準備了接風宴會,到時再繼續暢談吧。哈哈!”
袁克雄麵麵俱到,也是一派英雄豪傑的作風。席鳳兒心下暗讚,忍不住偷眼看了一下百裏安,隻見他也在低首擰眉沉思,劍眉斜飛入鬢,一副物我兩忘的姿態。
她看了一眼又看一眼,才悠悠地別過頭去。
眾人拜別公爵、公子諸人,次第走出,隨東華黎去到各自住處歇息。百裏安也微笑著朝席鳳兒悄悄地揮了揮手,也隨師父走了出去。
因為雨神箭手身體不便,席鳳兒陪他走在最後。她注意到百裏安和藍諾思到另一幢更高的石堡中去了。
席鳳兒替師父掖好鴨絨絲被,雨神箭手精神疲倦。顯然大傷是沒有這麼快痊愈的。
“你認識那長山城的百裏安?”臨走,師父欲言又止,卻還是問了她問題,“但你卻不知道長山的僚士藍諾思?”
席鳳兒緋紅上臉:“以前我曾經被百裏公子擒住過。不過,那僚士我是第一次見。”
“嗬嗬!”雨神箭手仿佛心領神會,“原來如此。不過我注意到那公子身上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至陰又至陽,陰外陽內,陽勝於陰,很奇怪。”
“那……我找機會問他一問?”席鳳兒被說得一懵,什麼陰陰陽陽的。
“也好。”騎士衝她揮了揮手,“你也去歇息吧!”
席鳳兒來到自己的房間,金禾卻已在那裏盯著桌子上的幾個東西發呆.
她過來一看,卻是另外做好的三隻蜂弩,一隻如同她手裏的一樣大,另兩隻比它大了一圈,也就三分之一的樣子,顯然,龍須較長的就做的大些。
三弩之間,十幾隻小箭排成一排,白的箭尖,白的箭杆,白箭羽,與紫黑色的龍須和深棕色弩弓把手相襯,十分好看,顯得精致絕倫。
“大人,這看起來像是擺放的古董品。依我看,好看倒是好看,可能連一隻老鼠都殺不死!”金禾見她來了,拿起一個小的弩給她看,“我在工匠那邊,看他們做了一上午。做完了我就拿來了。”
“試試不就知道了?”席鳳兒上了一支弩箭,笑道打斷她,賞玩著。
“唉,這龍牙尖看著鋒利,但我怕射出去崩折了。還有這杆,也太脆薄了點!”
“嚓!”一聲尖銳刺耳的破裂聲打斷了金禾的話。
弩箭出弦無聲,被席鳳兒射向了櫃子上方一隻半新的裝飾性的木盾,箭尾卻不動不顫,好像很久以前就附在本盾之上了。
兩人急走過去看,五寸的箭身沒入盾身,盾麵上僅有一寸,而盾本身的厚度卻不足兩寸。
但是,盾的背後是灰白厚重、閃著晶光的冰原石!
兩人俱是呆了一呆。
“入石半寸?這……”金禾有些不敢相信,喃喃道。
“而且還無聲無息。”席鳳兒撥弄著弩上的龍須,欣喜地接著道,“外柔內剛,穿金裂石,可真是一件寶貝啊!”
不過轉念一想,那馬凝、盧菲卻是再也看不見了。
席鳳兒睹物思人,黯然神傷。
金禾知道席鳳兒的心思,也是一陣傷感。
“把這些都收好吧。”席鳳兒把一大一小兩隻蜂弩放回桌上,卻拿了一個大的放在手裏把玩。心裏想的卻是百裏安的手掌,看起來似乎很合適。
默思良久,席鳳兒淡然開口:“我想一個人出去走走。”說完,示意金禾不要跟來,就抬腳出了房門。
五月的冰原城仍然彌漫著一股乍暖還寒的味道。
席鳳兒裹了裹棉衣外的摘星騎士甲,信步踏上了街頭大道。
摘星雖較冰原更北,但是它處在逍遙大洋溫暖洋流的末端,海風的濕氣被高牆和山嶺擋住,溫暖卻浸透全城。
相比之下,她覺得還是更北的摘星城的氣候好些。
有人向她行禮,有人卻打量著她的服裝標誌麵露驚訝,有人無視她的存在擦肩而過,更有的人目光不端,盯著她的臉和身材猛看。
她統統不在意。
她想去找百裏安,她知道他住的地方,但是又覺得太冒失,何況也不知道具體是哪一間房屋。
她的心在喜和憂之間跳躍,上一刻還在回味百裏安一擁的力量,下一刻卻又是想起了哥哥,殉城的養父,還有異龍地道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