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安抓住了哥哥和她,之後的一個多月的時間,讓她經曆了太多的起起落落,有了悲痛,有了懷念,也有了寄托和希望。
騎著高頭大馬的遊擊將軍帶著一些軍士,二十人一組,在城內巡邏往返,發現形跡可疑的人,必上前盤問一番。
冰原城處於高度戒略備之中,為了應對即將到來的戰爭,每個人的心裏都繃緊了弦。當然,也包括敵人的耳目。
馬廄離住地有半裏多路,她跟馬夫要了自己的馬。
她在過海的時候把四匹馬都帶了過來。馬在中極也是非常珍貴的,一般人家難得養得起上好的馬。
摘星的馬匹高大英氣,骨骼勻稱,缺點是耐力不足,隻能跑個一百多裏便需休息半日,不像好的戰馬一日可以奔襲三四百裏。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還是覺得心中煩悶。定了定神,催起馬兒直奔城門。
城門守衛見她一騎飛馳而來,剛想上前,又見她身上裝扮,才又停了腳步,不再加以阻攔。
城外的市場比往日冷清了不少。受冰原城堅壁清野、深溝高壘的守城政策影響,這些處在城牆之下,壕溝之外的商鋪店戶,一夜之間關門打烊的占了多數。更有一些已拆除完畢,隻留下基礎的痕跡。
靠壕溝或吊橋太近的,均已被拆除,城牆之下還新建了一人來高的矮牆,有序地設置了箭孔與射口。
這一麵的城門口麵向東方,抵擋的是罪城的五萬大軍。
哦,現在是黑龍國了。席鳳兒糾正自己。世界就是這麼的殘酷!
每多一分準備,就多一分守城的勝算。
現在的市場就屬鐵匠鋪和破落道人的生意最紅火了。打造一把趁手的兵器防身,同時也算一算未來要走要留的命運。
也有一些全副武裝的人,他們腰間懸著刀劍或背著槍斧,挎著大小不一的盾牌,但是盔甲的胸前沒有任何城鎮的徽章和標誌,顯示他們是一群找尋主家的雇傭兵。很快,他們就要被冰原城高價征召了,所以個個麵帶喜色。
越是兵荒馬亂的時候,這種雇傭兵的身價越高。當然,如果不幸遇到更強的對手,那可就不僅拿不著報酬,弄不好還得把命搭進去了。
回報越高,風險越大,三歲小孩都懂的理兒。雇傭兵吃的,就是一般人不敢吃的飯。
有不少的農民仍然照常出城,到自家的田地裏打理莊稼。再怎麼打仗,人還是要吃飯的。
軍隊要吃飯,領主老爺和王公貴族們也要吃飯,那就不會連農民也殺了。當然,碰上土匪式的軍隊那就另當別論了。
田地裏,青紗帳已經有了半人來深,大豆和高粱在使勁地拔節生長,完全不知道即將到來的征戰,可能會把他們毀壞殆盡。
遠遠的一些山上旌旗招展,白底的熊掌利指旗幟都如一個個小白點。
她不知道那是前哨站還是伐木場,或是別的什麼地方。
巨斧砍樹的聲音隱隱如雷,每一段時間就也巨樹轟然倒地的聲音。
那是改進的巨人戰車。她想。
不遠處還有一些寺廟和高塔,那是和尚和僧侶的住所。馬上就會用到他們了,戰死的士兵的亡魂需要他們來進行超度。
她催馬登上了一條上山的緩坡,前麵是一座蔥蔥鬱鬱的小山包,冰原城氣候偏冷,但是耐冷的樹木也是種類繁多。
特別是在五六月的期間,樹木綠草都在吐綻新綠,水木蔥蘢,含煙亮翠。偶爾還會看到一片或紫或黃的野花,成簇成堆,還有幾隻嚶嚶的蜜蜂環繞左右。
上山緩坡以天然的石板為階,一路上去視野越來越開闊。山風開始大了起來,幾隻高高的鷹在白雲之間凝成了黑點,安靜盤旋。
回望來路,白色的冰原城巍峨壯觀,高高的城牆之上有無數的箭垛,如一隻隻眼睛,審慎地盯著城外的每一處。
中央的城門之上矗立著三層的城樓,巍峨壯觀。熊掌利指旗幟在城樓前高高飄揚。
忽然,往山路上的一騎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一匹蘆葦色的黃馬。
一陣驚喜抓住了她的心!
是他?他怎麼知道她在這裏?
不過答案沒那麼重要。可能就是巧了!他,說不定也是想一個人出來走走。
她輕輕地下馬,轉身站定,望著蘆花馬的來處出神。
果然是百裏安!
百裏安在十丈之外勒住了馬韁,翻身下馬,馬韁往馬脖子上一放,便朝她走過來。
那兩人倒是識趣,牽了馬往下慢慢走去。
“席鳳兒。”百裏安微笑著,輕聲叫著她的名字。
她報以微笑。
“百裏安。”她回應著喊了他的名字。
聲音裏的顫動是真的,想念也是真的!
但是畢竟隻待過一個日夜。他的性格、他的脾氣、他的家世甚至他喜歡吃什麼、討厭什麼東西,她一概不知道。
看似最思念的人,卻完全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隻是看著他微笑著靠近,卻有點慌亂地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要不要問一問,那夜從瀑布落下之後都遇到了什麼?
不,那肯定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估計說個一天一夜也說不完。
她突然有種無力感,隻想依偎在他的懷裏,什麼話也不說,靜靜地看著長空流雲。
“真高興,我們都還活著!”百裏安動情地說。
看似普通的一句話,席鳳兒覺得自己的臉已經莫名地燒了起來。
他閃著一雙誠懇的眼睛,含著情誼深深,又有那麼一種故作神秘:“其實我一直在你身後,隻是無法告訴你!”
她抬起頭,清澈的目光裏涵波流動,卻是充滿了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