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羅珊有些不悅。難道這是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莽夫?
如今即將步入亂世,哪裏還有道理可講?你這邊講著道理,那邊可就是要打過來要命了!
“有德之主,應該是德化四方,讓萬民敬仰。而不是動不動就兵戈相向,到時候萬千百姓生靈塗炭、流離失所,又哪裏還有一點點的福氣?國相大人雖年邁,大局還是看得透,如若似陛下如此行事,或許到頭來將步入戰爭泥淖不得脫身,苦的卻是天下百姓!”穆奎不依不饒,話如連珠。
天下百姓若是沒有皇帝和貴族的管理統治,那還不是亂成一團,為了爭得地位你死我活?
她定定地看了一眼穆奎稍黑的皮膚,還有俊朗英氣的臉龐,又垂下眼臉。可惜了,文武雙全的料子,我倒是用不得他。
“放肆!”紫羅珊也不抬眼,“拿下!削去騎士爵位,投入死囚牢房,三日後問斬!”
話音甫落,已從後麵快步行出一個金槍禦衛。
體型高大的他比穆奎高出了一個頭。那穆奎也不辯解,隻是定定的看著她,臉上帶著難以置信的神色。
那禦衛走過來,任他按了肩膀,隻是淡定的一轉身,押出了龍鑾廳。
她卻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一樣,雖然也隱隱的有一些可惜。
但是在這樣的時刻,在她急切地想要樹立起威嚴的時刻,如此讓她下不來台,這樣的人殺個一個兩個又何妨。
如此一來,龍鑾王座之下,再也沒了不同的聲音。
大家彼此交頭接耳,卻都是在談論如何征兵募勇,以及多林的弱點和不足之處。一時間又各自或多或少都有了些主意,十天半月地拿下多林城又似不在話下了。
“陛下,臣深思熟慮,或得一策。”元帥皇甫濤忽道。
“元帥請講!”紫羅珊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恩威並重是坐上權位者的專利。唯有如此,才能顯得自己或怒或喜都是有道理的,而不是一個任性所為、歇斯底裏的潑婦,或是隻愛專橫跋扈、不講道理的弄權者。
“多林城東西相鄰於紅沙和長山,形如張翅的蝴蝶,其城就建在蝴蝶之腹上,中極皇城則在多林之北,正對蝶頭。如此三城呈品字形分布,如能同時牽製,即使少許兵力,同時推進,必能使其顧此失彼,取得出其不意的效果。”
“元帥果然真知灼見!”紫羅珊喜形於色,從龍鑾金座上站起來,讚歎道。
皇甫元帥得了肯定,也更加放心大膽地說起來。
“多林的優勢在於林木幽閉,城外環衛一圈綿延上百裏的高木深林,不利騎戰,隻能慢行推進,而且主道兩邊極易埋伏,一旦提兵突進,則極有可能被多林伏兵分割切段,難以首尾相顧。此處則是極難。”
“那元帥有何計策?”紫羅珊也是擰緊雙眉,顯然被元帥的分析打動了,不由自主地跟著他深思起來。
“兵者,詭道也。以能示之以不能,以用示之以不用。”元帥賣弄了一下兵法。繼而上前兩步,輕聲說道,“三城之軍在外鼓噪不進,似不敢進林,但實際派多隊小股熟悉地形的特種精兵潛入,據守要點。等那玉榮炅誌驕意滿,放鬆警惕,再由內而外,則多林軍心必散。三軍突進之時,就是多林城破之日!”
元帥聲音輕輕,卻在紫羅珊的耳裏異常清晰。她看看階下的群臣,卻似都沒也聽到元帥說的話一般。
“元帥剛才隻說了多林城的東、西、北三麵,其城背靠寂靜海,如若多林暗中出兵,則可奇襲紅沙淺水灣港和長山百裏津,則難免兩城之軍不受其擾啊?”
“這也不難。”元帥看來胸有成竹,“天外鎮雖遠在多林春風港的東南,但他隻要派百十個戰船安守春風港東行線路即可。至於長山的百裏津,一則多林兵士過去水路遙遠,雖兩三天不能到,則就談不上奇襲,二則即使他到了百裏津,那長山百萬虎狼之軍,關隘天險,還能被他們占了便宜不成?”
紫羅珊略一思忖,點頭道:“確是如此。如此說來,隻要我三路大軍齊備,則也就勝利了一半。”
“一大半。”元帥悄悄地更正了一下。
“還有那鎧甲勇士團,據說人數過萬,身著重甲還能行走如風,卻是不可小覷。”
“陛下放心。皇城神火兵無兵不克!”皇甫元帥很快答道。
紫羅珊來回踱了兩步,又緩緩地坐回了龍鑾座上,雙目微閉沉思。
她仰頭看見了穹頂上巨畫,一個舉刀的勇士正對著一個臥地求饒的敗將迎頭砍下。
必須進軍!不然最終被砍頭的就是自己。
“你剛才說皇城除了守城兵士之外,隻能籌得十萬兵馬?”
“是的,陛下。”
“限你三日之內,先擇十萬兵馬,先行開拔。”
“遵命!”皇甫濤答得幹脆,絕不討價還價。
“列位大臣辛苦!多事之秋,還請諸位齊謀共進,全力共赴皇城之急,以定天下!”
“是!陛下!”下麵異口同聲,如同山呼海嘯。這是紫羅珊最喜歡聽的聲音。
“請各位都退下吧!”她發著命令,突然感覺滿身的疲乏,但是她知道她不能休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安排處理。
她目送著一眾大臣施禮而退。相國張元正走得最慢,顫顫巍巍地真的就如行將就木一般。
這是一個好人,正直的人。但是她現在不需要這樣的人,她要的是能幫她快速穩定局麵和樹立威望的人,而正直老實的人則會幹擾她的決心和意誌。
“請各城特使和紅沙紫金岡將軍即刻進宮。”紫羅珊轉頭朝著禦令官命道,“我就在這裏等他們。”
她轉頭望向天空,烏雲開始彙聚,黯淡了明亮,隱隱的傳來了幾聲滾雷。
暴風雨就要來了。
很好,來吧,越大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