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1 / 2)

“我想,我知道趙剛在哪了。跟我來。”說著王宇站起身向來時的路上走去。

不一會兒,我們回到了發現血腳印的地方,腳印很淩亂,王宇推演著當時的場景:“趙剛一定知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所以才一路緊咬對方不放。但他畢竟隻有一個人,對方在逃跑的過程中設下了一個小小的陷阱成功反擊了匆忙追來的趙剛。首先,對方中的一人躲在一棵樹後,並且故意做出舍身阻擊的窮寇姿態以麻痹趙剛的警惕性,而另一人就在距此不遠的地方潛伏起來,等待趙剛出現。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著,唯一出紕漏的,是趙剛沒有去瞄準舍身阻擊那人的要害,而是蹲下身子打中了他的小腿。被擊中小腿的家夥看到同伴並沒有狙殺掉趙剛,便轉身逃跑。而趙剛便迅速起身準備活捉目標。也就在趙剛起身的一瞬間,‘砰——’槍響了。”

王宇的推理合理到讓我有種身臨其境的錯覺,可我仍不太相信我這位從小除了踢球並不怎麼靠譜的發小,“你怎麼知道趙剛中槍了?”

“來,你看這裏。”王宇站起身,扯過身邊一人高的灌木,遞到我麵前。血跡,確切的說是三兩滴噴濺的血點。

王宇繼續分析:“如果不是那個倒黴鬼眉心的槍眼和斷崖上遺留的痕跡,我也不會想到這些。他的死完全是因為他希望可以從同伴那裏獲得幫助,而他的同伴,瘸子是個做事狠辣的人,他不允許任何人拖累他,所以他殺了他。”

王宇的推理讓我咂舌,我想不出一向吊兒郎當的他分析問題竟然這麼細致透徹。我們找到趙剛時,他如同熟睡得嬰兒般安靜的蜷縮在一簇潔白的山茶花下,

一片花瓣悠悠飄落……我望著湛藍色的天空,一個聲音在我耳邊反反複複得呢喃:“達叔……旭班副……我不怕死,可我沒殺過人。他們說你殺人最多,你教我怎麼活……”

張威仔細得為他第三任副射手擦去臉上的泥汙,他跪在他身旁,低聲說:“他叫王海龍,22歲,湖南人,他剛來我就記住了。”他的聲音低得好像在自言自語,又好像在說給我們每一個人聽。

“老兵,你們見過李班長嗎?”一個孩子模樣的兵輕輕的問。

“王誌,你見過他們班長嗎?”我踢了踢一臉茫然坐在地上的王誌,後者一臉茫然的抬頭看我,搖頭:“新來的班長也不見啦。”

這不是個好消息,我們可以被打殘打敗,但我們不能在被打殘打敗之後沒有了頭狼。

“會不會被河水衝走啦?大剛子就是被水衝走地,連個屍首都麼的。”

“別胡說,哪有兩個都被水衝走哩,我們李班長是在長江邊上長大類。”

“哪個胡說,大剛子也是在水邊長大類。”

“找找?”王誌站起身望著我。

“找!”

於是我們猶如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炸窩的馬蜂一般,三三兩兩順著河流的方向仔細的摸索開。

“等等”和我一組的梁浩突然拉住了我,“有人!”不等我開口,梁浩已經甩開我瘸著向山上蹦去。我向山上張望,一個模糊的人影在密林中一閃即逝。我衝離我最近張威大喊:“這邊!!”便追著梁浩跑上山去。

我無法描述我此刻羞慚的心情,小腿負傷的梁浩始終跑在了我的前麵,我卻隻能暗自慶幸我仍能跟上他的背影。梁浩靠著樹喘息著,我扶著他打量著四周,樹、樹、還是樹。我看向他的褲腿,尚未止血傷口似乎又裂開了,“丟……了?”我問。梁浩點頭。“等……等”我說。梁浩又點頭。“看……看”我指向他在流血的小腿。梁浩搖頭,指了指我屁股上的傷說:“看看?”“歇歇”我搖頭。

“哪兒……呢?!”王宇帶著人尋了上來,他看我,我搖頭。他又去看梁浩,梁浩搖頭。於是他不看我們了,回頭喊道:“找……找!”後麵的人點頭。然後王宇拉了一群完好無損又東倒西歪的兵散開了找,而我和我們班最後一個新兵被留下來照看滿頭大汗的梁浩和大汗滿頭的我。新兵盯著梁浩的腿說:“老兵,我學過醫。”梁浩搖頭。然後新兵轉向了我,我轉過臉去不願看一張新兵稚嫩的臉,盡量使自己在坐的舒服的梁浩身邊站得舒服些,“你看真切了麼?”

梁浩:“沒有。”

我:“媽的,你們都是瘋子!”

梁浩:“誰們?”

我:“你們!”

梁浩:“嗯,我們。”

我跳了起來:“我和你們不一樣!”梁浩沒說話,他和他那滿臉的迷彩油盯著我,盯得我發毛,我慍怒乃至憤怒。梁浩不再看我,他開始整理他的彈匣。我轉頭,新兵愣愣的看著我,我瞪他,他匆忙轉過身背對著我,似乎覺得有違他學過醫的禮貌,又轉了回來,隻是怯懦的低著頭。“轉過去!”我喝到。於是新兵又緊張著轉了過去。“你早晚要麵對的。”梁浩低聲的說。“關你屁事!”我憤怒著梁浩的淡然。“你沒做錯,換了是我也會那麼做。”梁浩一點一點的揭開著我的傷疤。“閉嘴!!!”我跳將著,嘶吼著。梁浩看著我,他的臉上寫滿了嘲笑和輕蔑。“老……老兵,槍……槍……”我側過臉去,新兵正顫顫巍巍的用槍指著我。我驚詫於他的大驚小怪,但我一點也不擔心他敢扣動扳機,我轉過臉去看梁浩,卻發現他的胸口正頂著我手裏的步槍,而我僵硬的手指幾乎扣下了扳機。“山下有座木屋……你們……。”王宇的聲音自我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