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玨那些直白的敵意和殺氣,在鄭雪吟的這個擁抱下,倏忽散了個幹淨。

“你不回家了?”一句輕聲的呢喃,如驚雷在鄭雪吟的耳畔炸開。

鄭雪吟企圖在他的眼神中找出蛛絲馬跡,證明是自己猜錯了。

然而?,賀蘭玨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她想的與?他說的是一樣的。

這個世界的鄭雪吟哪有家。

哪怕鄭雪吟視極樂宗為家,極樂宗已成為一片廢土,還怎麼回家。

賀蘭玨不會無緣無故說這句“回家”,他說的回家,是指鄭雪吟的來處。

“你都知道了?”鄭雪吟心?頭震動。

這不難推測,林墨白和戚語桐他們都是賀蘭玨的階下囚,當初鄭雪吟為自保,認了“奪舍”這個說法,林墨白和戚語桐不會出賣她,不代表這個秘密永遠不會暴露在天?光下。

奪舍在這個世界非同?小可,鄭雪吟無力去追究賀蘭玨是從何得知這件事,她至今都平安無事,說明一個問題,是賀蘭玨替她掃除了一切隱患。

從前的賀蘭玨劍下不斬冤魂,入魔的賀蘭玨未必如此,鄭雪吟心?裏咯噔一下:“那些知情人……”

“我抹掉了他們的記憶。”

奪他人軀殼者?,當誅滅神魂,被褫奪肉身的那個人,賀蘭玨甚至還欠她一條命。

賀蘭玨知道自己錯了。

愛上鄭雪吟,還執迷不悟,本就是個錯誤,他無法抹除錯誤的本身,隻能循著錯誤的步調繼續走下去。

一步錯,步步錯。

從雲俏到那個名叫婉兒的爐鼎,包括林墨白、戚語桐、高仙玉,凡是知曉鄭雪吟奪舍的,都被賀蘭玨用了禁術,抹除了這段記憶。

不徇私的賀蘭玨,這輩子的私心?都用在了鄭雪吟的身上。

“我並非有意奪舍,哎呀,解釋不清了,我這個情況很特?殊,奪舍這個說法不能放在我身上。”鄭雪吟著急。

“我知道。”賀蘭玨溫柔地接了她的話?。

鄭雪吟先是一愣,繼而?明白了賀蘭玨的意思。

其實很好理解的,如果鄭雪吟是主動奪舍,不會執著於“回家”二?字,從種種跡象來看,鄭雪吟是被迫寄居在這具身體裏。

並非主觀,尚情有可原。

“我的經?曆對你來說可能有點離譜,為防止我騙你,不如你自己來看。”鄭雪吟跪坐著,直起身子,將他的腦袋按下來,與?自己額頭相抵。

在靈力的催動下,兩人識海交融,賀蘭玨的意識化作一縷輕煙,探入了她的內心?世界。

大片的霧如江海湧動,賀蘭玨被一股力道推著,穿過薄霧,來到了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高聳的摩天?大樓,五顏六色的霓虹燈,狂按喇叭的小轎車,熙熙攘攘的人群……

繁華、喧囂、擁擠、忙碌,所見所聞,顛覆了賀蘭玨的認知。

“這便?是我的來處。”鄭雪吟的聲音在賀蘭玨身後響起。

她穿著賀蘭玨從未見過的怪異服飾,薄薄的一片紗,剪裁成緊貼腰線的款式,寬大的裙擺及至膝下,胳膊、鎖骨和小腿,大片的肌膚都露在外麵,比極樂宗的女修穿的還要暴露。

眼前這個影像應該是鄭雪吟的本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