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3)

“在天寶閣裏。”李禎睇著爹,這才看見他身後跟著身懷六甲的三娘,身子不自覺地瑟縮一下。“爹,可以給禎兒嗎?”

“當然可以。”八王爺笑道。

“王爺,這不是塊珍寶嗎?就這樣賜給一個小孩子,妥當嗎?”在他身後的三娘不禁挑起眉睇李禎她手中的風鏡。既是天寶閣的珍物,想必價值連城,要不至少也比她滿頭的簪子還值錢。

她向來不喜歡李禎,不隻因為她是八王爺唯一的子嗣,更因為她長得過份豔麗;那張臉這幾年來出落得教人心驚、那雙眼聰穎犀利得教人不寒而栗,壓根兒不討喜。

“這麵古鏡聽說是盤古開天時所造的十二麵鏡子中的一麵,稱之為風鏡,不但有鎮邪祈福之用,更有著極高的玩賞價值;禎兒對這些古物向來愛不釋手,既然她這麼想要,給她又何妨?”八王爺說著,不禁寵溺地輕撫女兒的頭,眸底是說不盡的疼愛。

李禎喜孜孜地瞅著手中的風鏡,濃密如扇的眼睫適時遮去三娘投射過來的陰狠目光。

“王爺會把她寵壞的。”三娘冷不防地射出冷箭。

“不,禎兒是個知分寸的孩子。”對於自個兒的女兒,八王爺可是信心十足。

“但我瞧她古怪得很,說不準王爺一直無傳香火的子嗣是與她有關。”三娘輕挑眉,冷豔的眸底是無情的計謀。

“胡說什麼?”八王爺突地轉身看著她。“別在孩子麵前嚼舌根!”

“我說錯了嗎?”三娘可不會這麼簡單就放過她。“自從王妃生下她後,就一直無法再受孕,而王爺其他的妾不也都如此?”

七年來,八王爺的眾多妃妾竟連一個子嗣都生不出來,未免古怪得教人疑猜。

“那你今兒個有孕該怎麼說?”八王爺指著她日漸隆起的肚子問。

“我不一樣,我可是經過國公指點的。”三娘不懷好意地睇著一臉戒慎的李禎,看著她手中的風鏡,心裏更是不舒坦。“國公也提過,王爺這個女兒有點問題,說不準是……”

“住口!”八王爺斂去笑,冷凝著一張臉。“別同本王提起國公之事,本王沒興趣聽那江湖術士的滿嘴胡言亂語。”

六年前因為國公一句話,皇上竟將一對雙生公主丟棄,如此狠心的作為,他無法苟同,即使當今皇上是他的親侄子亦同。

“我說的都是真的!”哼,一提起他女兒,他隨即同她翻臉。三娘的眼淩厲地掃向正偷覷著自己的李禎,瞧她那張舉世無雙的美顏,風在她身後吹拂著,吹起了她檀木似的長發、絲緞的儒衫,突見她手中的風鏡閃動著光芒,隱隱約約浮現了幾個字。

她探手想要拿起來看,卻被李禎推開,狼狽地跌在身後的黃土上,隨即發出懾人的鬼哭神號。

“王爺!”三娘顫聲淒喚,一張臉慘白得嚇人。

“你怎麼了?”八王爺走到三娘身旁,生怕她腹中的孩子不保。

“她推我,她……”三娘正視走向自己的李禎,突地發現她的神態冷鷙得嚇人,猶如妖魅般攝魂的美,令她駭懼不已。一陣風突地刮來,她見著風鏡……“妖孽啊……”黝黑的鏡麵上浮現如血般的兩個大字:妖孽。

“妖孽啊……”她喃喃重複。

八王爺抬眼睇著那一麵風鏡,再見女兒斂笑後的寒鷙麵容,心猛地漏跳了兩下,此時,身旁的三娘突然又慘叫了聲,拉回他的心神。

“王爺,好痛啊!”她顫聲喊著。

“來人、來人啊!”

望見三娘腿間淌下的血,八王爺隨即一把抱起她踏上回廊,來不及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隻餘李禎一個人傻愣在原地。

“發生什麼事了?”李禎喃喃自問。

自己不過是推了她一把,為什麼她說自己是妖孽?

***

十年後

長安城熱鬧依舊,盡管城外仍有乞兒隨處行乞。

而長安城裏最熱鬧的地方,便是在玄武門外的城北大街,一眼望過去,是數不盡的攤販商家,此處不乏食、衣、玩、樂之地,隻要你腦袋裏想得到的,在這條大街上大概都可以找到。

這條街走到底,則是接近驛站的“無憂閣”,是騷人墨客最愛流連之地。

為的不隻是裏頭賣笑的鶯鶯燕燕,更為裏頭數位琴棋書畫皆能精通的曲倌豔伶,還有一手撐起無憂閣的衣大娘。

瞧,不及掌燈時分,無憂閣裏已經坐滿了人,陣陣喧嘩猶如浪潮似地往外推,更憑添無憂閣的魅力無邊,不過,在二樓東廂房裏,卻隻傳來靜靜的閑聊聲,仿佛是刻意壓低音量似的。

“貝葉,你到底看出了個端倪沒?”

東廂房裏透著暈黃的燭火,映照出三抹淺淺的身影,發出詢問的人是憑窗而坐的李誦;他微斂下一雙含著笑意的眸子睇視正在矮幾上塗塗寫寫的石泫紜,饒富興味地等待他的回答。

然而,等了半晌,石泫紜仍埋首在白紙黑字中,仿佛置若罔聞。

“喂,你這小子到底算好了沒?你以為大姐我是吃撐了沒事,陪你在這兒瞎攪和的嗎?”席地坐在一旁的衣大娘不免發火。這也怪不得她,畢竟石泫紜自下午便一直保持這個動作,倘若不是見他眼睛是睜著的,她可能會以為他睡著了;要不然便是忘了呼吸,直接見閻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