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大娘雖已年過三十,仍是風韻猶存,一雙大眼毫不客氣地瞪著他,嬌俏的瓜子臉是令人難忘的絕豔;而由她微敞的紗衫外,還可見到她豐滿的渾圓包裹在粉色的肚兜下,是令男人垂涎三尺的妖嬈身段。
“衣大姐,我不都說了我還在算嗎?”石泫紜抬起一張俊臉,嘴角噙著一抹放蕩的笑,“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最近看起來又老了一點?”
“你!”
衣大娘豈受得了石泫紜這般無禮的嘲諷,一轉身,她輕移蓮步離開廂房,下樓招呼客人去了。
“有什麼事是不能讓大姐知道的?”李誦靠到他身旁問。
這天底下,他不敢說自己最懂得石泫紜的心思,但也算是他的知心好友了,知道他行事的風格。
“讓那隻母老虎知道的話,依她捺不住性子的脾氣,怕是會衝去揪住國公那個老賊,然後毀了咱們的計畫,況且她的年歲大了,我也不想讓她冒險,免得無憂沒了娘。”石泫紜呷了一口酒又道:“我算過整個天下的運數了,但這裏頭有一大半的事情,我是不能告訴你的。”
“那豈不是白搭?”李誦沒好氣地啐了他一口。“你也以為我天天都閑得很嗎?”
貴為太子,他一天要做的事多到沒有時間睡覺,其中八成是忙著逃過暗殺。
“倒也不盡如此,能說的我自然會說。”石泫紜噙著淡淡的笑,一雙淺褐色的眸子裏有著一抹妖詭的氣息。
由於大唐興佛,遂他自小便依著雙親的要求研習經文。然而習完經文後,他卻在石府書庫裏頭翻出一本自西域傳進的星術抄本,他花了十年的時間,才懂得其中奧妙,才懂得所謂星則是象征著每一個人的天命,配合日月以及周遭的星辰便可以算出人的命運。
如今,他正是以此解李誦的疑惑。
他方才在矮幾上塗塗抹抹的便是昨兒個觀星的結果,他得一邊畫,一邊將結論給解釋出來。
倘若不是與李誦的交情不錯,倘若不是國公荒唐左右朝綱,他也不願獻上此法;畢竟為了習得此法,讓他在幼年時倍受傷害。
“那到底有什麼是可以說的?”李誦挑眉等待著。
“一好一壞,不過我隻講好的。”這是他的原則。
“既然是好消息,那我可得仔細聽。”李誦正襟危坐,定睛睇著他,想要自他口中聽到最利於自己的消息。
“據星象的位置看來,國公大運已停,由盛轉衰,屬於他的那顆星正閃爍著忽明忽暗的光芒,配以大紅凶星的接近,表示他的氣數已盡,這幾日正是你動手的好時機。”石泫紜娓娓道來,不疾不徐,一派悠然。
這是他觀星所知的好消息,另一個不祥的預兆得在多年後才會發生,現下他不想告知他這件事。
“哦?”李誦挑高眉。“這可真是一大喜訊,如此一來,我就不用日日夜夜要貼身侍衛在我寢宮裏翻出一些不入流的符咒了。”
仿若是千年不變的道理,被挑選為東宮太子的人,在就任太子之前所學會的第一件事,並非是與自個兒的智囊團商量國策和保住太子的位置,而是得先學會保住自己的性命,還有防止他人的惡言中傷。
而這惡意的中傷曆代以來最常見的不外乎為暗殺與下符咒,要不然便是敵對者將詛咒物放進他寢宮中,以待他日可以以此為罪,逼迫他讓出太子之位。
他上頭的兩個哥哥都是如此,遂他才能得到太子之位;而他較幸運的是,身邊有個星術大師石泫紜可以或多或少替他擋去一些災厄。不過這並非是長久之計,純粹隻是抵禦罷了,治標卻不治本。
現在開始,該是他反擊的時候了。
“那你現下打算怎麼做?”整個氣勢的轉變他都告知他了,其餘的他得靠自己努力,他可是一點都幫不上忙的。
“還是得靠你的幫助。”李誦說得理所當然。
“我?”石泫紜苦笑著。“我不過是一介文生,手無縛雞之力,亦無官職在身,你要我如何幫你?你還是去請教自個兒的東宮師傅吧,我相信他可以給你的建議會多過於我,自然幫助也會比較大。”
“不,這件事非你不行。”李誦可是一點都不準他拒絕。“你也知道我手下那群智囊團皆是有官職在身,而且至少都有正三品以上,他們在宮中太過於顯眼了,要他們去幫我辦事一點都不恰當;反觀你,雖有個兄長在朝為官,但你本人可是無官職在身,讓你去不啻為最好的選擇。”
他說得理所當然,壓根兒都不準石泫紜反駁,擺明了吃定他。
吃定他又如何?他可是太子哩,有什麼是他不能做的?
“你是擺明了陰我?”石泫紜仍是談笑自若,然而遣詞用字間卻顯露出他的不悅。“你明知道我不愛管這回事,我既無官職在身,為你占星觀象已算是破例,而今你卻食髓知味了不成?”
“放肆!本殿下對你客氣,把你當成先生看待,你倒是忘記本殿下的身分了,是不?”
李誦突地輕斥一聲,驚動了守在廂房外的貼身侍衛;隻見他用眼神一示意,門外的貼身侍衛立刻又退回原位。
“不過,這是你欠本殿下的,因為你三年前拒絕了本殿下的邀請,不願成為本殿下的幕僚;遂現下你絕不能違抗本殿下,就算本殿下真要陰你,你也得笑笑地給本殿下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