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3)

“八王爺府啊!”唉,真是不想再踏進八王爺府……

***

踏著夜色在漆黑的城北大街走著。

正值夏令,然在這子夜時分卻不感燥熱,甚至還有幾分微涼。

帶著幾分醉意,石泫紜口中輕吟著小調,迎著沁涼的風走往城外的渭水份流。

站在河岸邊,看著天上的繁星映落在暗沉的河麵上,仿若數不盡的星辰化為人形陷落在這狂虐的世道中,接受輪回轉世之苦;而他……河麵映照不出他的臉,卻映出一雙在河麵上微微發亮的眼眸,像是一雙不帶人性的獸眸般,正饑餓地尋找著獵物。

他是妖孽嗎?這一雙眼眸,壓根兒都不像是一般人類會擁有的;有時候,他都不禁要自問,自己真的是人嗎?

酒氣在他體內流竄著,他緩緩坐在河岸邊,凝目睇著水中模糊的倒影。

月光迷茫,星辰寥落,照在河麵上的光淡淡的,像是撲上一層銀色的光痕,隨著飄蕩的水麵激起燦爛的光波,煞是美麗。

倏地,遠方傳來悠揚揪人肺腑的笛聲,恍若破空而至,霎時震懾石泫紜的心神,他抬眼循聲望去。

“笛聲?”是誰這麼好興致在這夜半時分吹笛?

笛聲悲怨,聲聲泣血,仿若揉盡了多少血淚,在風中傾訴哀戚,令他的心情也不由得隨著笛聲起落。

時如愁雲覆頂,低聲飲泣;時如悲雨飄落,如淚直下,慟人肺腑,哀戚頓至;時又如波濤起伏,意氣淩人;時更如撥雲見日,海闊天空,聲揚清脆,不複憂思。

“這吹笛之人真是不俗,壓根兒都不輸無憂閣的曲倌藝妓。”

或許他該去會一會吹笛之人,瞧瞧到底是誰在這深夜吹笛訴悲曲,但既會選擇這時刻在外頭流連的人,八成也是不想讓人打擾的,是不?

就此打住蠢蠢欲動的心,石泫紜緩緩倒臥在河岸邊,聞著草香、聽著笛聲,嘴邊的笑痕不禁勾得更深了,一雙慵懶放蕩的眸子也享受地合上,聽著時而切切悲泣,時而風發淩雲的曲調。

這吹笛之人必定有滿腹的憂緒,不過倒又挺懂得如何調適自己的心情;或許他真應該去會一會對方,否則豈不錯失了結交好友的機會?

這笛聲聽來有點熟悉,似乎曾經在哪兒聽過……

他思忖著,才翻起身便聽到笛聲乍止。

“這麼巧?”仿佛真是無緣似的,他才打算同對方敘敘,他便打算走了嗎?

無妨,笛聲甫停,即使他真的離開了,應該也尚未走遠才是。

或許真是有點醉了,石泫紜站起身,還來不及揮去身上的草屑灰塵,連忙朝方才發出笛聲的方向走去。

怪了,腳程這麼快?

他走到自個兒估計的地方,卻看不到人,前後張望了會兒,始終見不到人影。難道是撞見了不該看見的東西?

啐,即使是鬼怪也無妨,他還想同對方討教一番哩!

夜愈深沉、暑氣漸散,迎麵而來的風微涼,幾乎將沉澱在體內的酒氣吹散,令他清醒了幾分,連帶著周身的感官也清晰了,他甚至可以聽到遠處傳來水波拍擊的聲音。難不成……

石泫紜眯起魅眸睇著距自己幾丈遠的河岸,緩緩地踱向岸邊。

“這麼好雅興,吹完笛後便躍入河中泅遊嗎?”趁著幾分微暈的月光,他看見擱在岸上的衣衫。

雖說天候是有點熱,但這河水可是沁涼得很哩!

他沿著被激起的浪花看去,浪花早已化為一片平靜,他心裏頓覺古怪。

莫非是潛到下頭去了?可這時辰潛到水底下去,豈不是太危險了?盡管是一個極諳水性的人,這樣的舉動也稍嫌太過古怪。

石泫紜緩緩地走著,看著置在河岸邊的衣衫,突見一旁放了一雙翹頭履,上頭還繡著一對戲水鴛鴦。

他彎身撿起,瞪大一雙魅眸,這不是姑娘家的翹頭履嗎?

難道方才吹笛之人是個姑娘家?

他霎時轉眼瞪向平靜的河麵,在黑暗的河麵上尋找泅水的痕跡,卻發覺河麵上並無半點漣漪起伏。

“該不會沉下去了吧?”他喃喃自問。

沉吟了半晌,他突地褪去自個兒的外袍,隨即躍入河裏。在黯沉不見底的河底搜尋著掉落河中的姑娘。

浪不急不湧,卻隱晦而透不出半點亮光;甫潛入河底,他幾乎分不清楚自個兒的方位、分不清楚上下左右之別,隻能憑藉著模糊的亮光告知自己,頭頂上便是河麵,隨即又沉入更深的河底,直至轉身也見不到光亮的深處。

可惡,到底在哪裏?還是他誤會了?說不準那位姑娘壓根兒沒有跳下河,但岸邊的情況極為詭異,無論如何,他還是得先在河底搜尋一番,以防萬一。

石泫紜在心底思忖著,難得蹙緊的眉頭也揪起幾個結,連帶的眯起琥珀色的眼眸,以他絕佳的眼力梭巡著河底的一景一物。

可惡!頭有點暈了。倘若再不上河岸換口氣,怕自個兒會在找到人之前先昏厥;可一上河岸再下來找,又怕時間一拉長,姑娘家會在頃刻間香消玉殞……

突地,在幽暗的河床上乍現一點赭紅色的光痕,他立即如一隻魚,直向發出紅光的河床遊去,卻發覺發出紅色光痕的東西竟是一根笛子,而在玉笛旁的則是一具在河水中飄蕩的身子。

石泫紜見狀,立即二話不說地撿起笛子,同時一手撈住隨波飄浮的身軀,直往河麵上遊去。

破出水麵的刹那,他貪婪地呼吸了一大口空氣後,立即緩緩地將她拉上岸,氣喘籲籲地瞪視著她戴著鐵麵具的臉,心裏疑惑萬分。

“這是怎麼回事?”他輕喃著,手指撫過她蒼白的粉唇,頓覺冰冷得嚇人;再觸及她鼻息間,登時發覺她早已沒了生息。

盡管心裏疑問叢生,但既然已把人給拉出水麵了,好歹也要將她救回來不可,否則豈不浪費了她的好笛技,更浪費自己特意救她。

可,要怎麼救?

他凝睇著她,俊臉上不複以往的放蕩不羈,而是深沉的思忖。

救溺水之人的方式,他是知道幾種,怕會唐突了姑娘,但若是不救,怕這姑娘是撐不過一刻了。既然如此……

“失禮了。”石泫紜輕喃了句,俯身接近她,緩慢地、不火不徐地觸及她失溫的唇,將氣息進入她口中,一口接著一口,直到她突地吐出一口水,虛弱地咳了幾聲後,他才停止這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