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東西?”
石泫紜在外頭等了好半晌,也不知道已經喝了幾巡酒、聽了多少支迷魂的曲樂,卻見衣大娘捧著一樣古怪的東西出現在他眼前。
他盯著那東西半晌,才動手拚湊著。
“你猜呢?”衣大娘眸一凝,小廂裏的曲倌立即識相地離開。
“腳鐐?”石泫紜看著這副被解開的腳鐐,不禁斂去眼中的笑意。
難怪方才他抱起她的時候,總覺得她腿上好似被銬上某種奇怪的東西,不過他倒是沒想到居然會是腳鐐。
“這姑娘到底是誰,為什麼她腳上居然會銬著一副南蠻冶煉出來的腳鐐?”衣大娘怒擰著一道柳眉,在他麵前坐下,一把搶過他手中的酒。“真是可惡,那些人到底把她當成什麼了?”
“難不成她臉上的麵具亦是……”石泫紜突地想到她臉上古怪的麵具,隻能看見一雙眸子和一張唇。
“全都是南蠻古族冶鐵術所製。”衣大娘將酒杯就口一飲而盡,卻澆不熄正沸騰的怒火。
“這太可疑了。”他雖看不清楚她的臉,但是由她身上的皮膚瞧來,應該是個正值豆蔻年華的姑娘家,然而這麼年輕的姑娘家怎會被銬上腳鐐,甚至粉臉上還戴著詭異的鐵麵具?看來她並非是臉上有殘缺,而是身分上問題。
“我才不管什麼可疑不可疑的,這般對待一個小姑娘,未免太過份了!”衣大娘可是十分為她打抱不平。
她來自五湖四海,連她也不知道自個兒是在哪裏出生,隻知道自她有記憶以來,便不斷隨著爹娘四處流浪,遂瞧過許多受欺淩的女子;但在她的記憶中,還未曾見過如此不人道的事。
“不過,這南蠻的冶鐵術,聽說極為剛硬,隻有特製的鑰匙才打得開,否則哪怕是拿刀劍也斬不斷。大姐,你到底是怎麼把這副腳鐐取下來的?”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石泫紜得涎著笑臉,拐彎讚美她的武學。
“啐,是南蠻所製又如何?”衣大娘傲然挑起笑,“那種破銅爛鐵,我隻要費一成功力便能震斷。”
“大姐的功夫果然了得。”石泫紜拱手狗腿道。
“那是自然,哪像你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要你多學點保身的武學也不肯。”對於自個兒的功夫,衣大娘可是相當引以為傲的。“不過,這副腳鐐會被我扯成這個德行,也實在是因為我太生氣了。”
像這種東西,還不如扯爛算了。這種腳鐐,倘若她沒記錯的話,應該是用來銬住牛羊的,如今居然拿來銬在一位小姑娘腳上,簡直是可惡透頂!
“此話怎解?”
“倘若你看到了絕對會比我還火。”衣大娘怒不可遏地又灌下一杯酒。“方才我瞧她身上全濕透了,便打算替她更衣,孰知這衣衫一褪下,便見著銬在她腳上的腳鐐,而被銬上腳鐐的部位皆泛著慘不忍睹的瘀血。”
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會這麼盛怒難消。
“是嗎?”石泫紜沉吟著。
“不過,這姑娘你到底是打哪裏找回來的?”衣大娘湊近他身旁,壓低了嗓音問,“該不會真是你……”
“大姐,你這番理論要是再這麼推敲下去,往後我就再也走不進無憂閣了。”
石泫紜是又氣又笑的,全然不知道該拿她如何是好。“之前同李誦談完話後,我便打算要回府,孰知走到城外河岸邊時,卻聽到一陣悠揚的笛聲,迷得我不禁在岸邊坐下來聆聽。”
“你便吃了熊心豹子膽地強欺她?”衣大娘瞪大了眼,惡聲惡氣的。
“大姐,我話還沒說完哩!”石泫紜苦歎三聲無奈,卻又無可奈何。“後來我便想會一會她,孰知笛聲便斷了;然後我在岸邊見到她的翹頭履和衣衫,立即跳下河去尋她,將她給撈了上來。”
“難不成她是見到你才往下跳的?”
“大姐!”他是鬼嗎?否則為啥見到他便要跳河?
不是他自誇,他的長相在京畿裏可是無人能出其右;俊若潘安、俏若宋玉,走在長安城裏總有大堆的姑娘拜倒在他的褲襠下;這其中包括貴族千金,更不乏鄉野村姑、小家碧玉。否則在無憂閣裏,他怎能暢行無阻?
有此容貌,女人巴住他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會閃避他?
“得了,不過是同你說笑罷了,那麼認真作啥?”衣大娘不禁啐了他一口。“不過,你打算怎麼安置她?倘若你把她帶回石府,依你大哥的性子,肯定會誤會你們之間的關係,然後強這你娶她入門的。”
“知我者,大姐也。”石泫紜掏出扇子輕扇著。“最糟糕的是,我不知道她的身分,也不知道留下她是否會招致危險。”
原以為她不過是個失足落河的小姑娘,如今得知她腳上銬有腳鐐,身世可能不如他想的那般單純,怕將她留在這裏,會替衣大娘和李誦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可若是要他置之不理,似乎又顯得有些無情。
不過,他似乎隻有這兩條路可以走了,畢竟他也不想帶她回府,免得節外生枝;況且他也不想讓大哥知道他在替李誦辦事,免得將來東窗事發,會牽連到大哥。遂這件事,可真是有點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