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君還四原本規模不大的工坊再三擴展,成了無人不知的軒轅織造廠,廠裏有染坊、繡莊、布店、織造和剪裁製作分門,而裏頭還有個綠繡總管事,加上凶惡火爆的老板君還四。
綠繡不隻擅長繡工,就連織造所需的結本圖騰,她都能夠輕易描繪再編排羅織,就連染坊也得由她親自調配染劑,才能染出教人驚詫的色彩。
龐大的軒轅織造廠是因為綠繡才能在蘇州紮根發揚,這句話說得一點都不差,然而對外運用手腕人脈接洽買賣的人,則是君還四,因此兩人的關係可說是相輔相成,共同撐起了織造廠。
他真是撿到寶了,是不?
當初君還四一問之下,才發現綠繡亦是無師自通,然而她的手藝卻教他大為驚歎,仿若撿了塊蒙塵的寶玉一般,隻需稍作拂拭,便顯露出難以隱藏的光彩。
事實證明他的決定沒錯,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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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的蘇州一片薄霧蒙蒙,街上的景致一樣喧囂熱鬧,即使是城門邊上,也有不少人撐起油傘,眺望著蘇州的湖光風水。
湖麵上飛橋層疊,站在橋墩注視著泛著露光的湖麵,那景致說有多美就有多美,然而卻留不住君還四匆忙的腳步。隻見他快步從橋上奔過,一路出了城門,直往郊外而去,不一會兒便衝進織造廠裏。
“綠繡呢?”進了大門,繞過前庭,踏入大廳,君還四見人便問。
“大概在後頭的織造房裏吧。”下人仿若早習慣他這聲色俱厲的神態,悠閑地指了指後頭。
聞言,他不多待的就往後跑,先是穿過中間的染坊,稍稍瞥一眼晾在石板廣場上的染布,隨即又轉個彎往東跑。
“綠繡?”一進織造房,見著裏頭忙碌的身影,他倏地停了下來。“四少,管事晌午便到染坊去了。”裏頭的姑娘輕聲嬌笑著,似乎對這情景壓根兒不生疏。
“可我方才經過染坊沒瞧見她。”君還四微沉著眉。
“八成是回西邊的繡莊了。”
“是嗎?”他輕吟著,依舊拔腿便跑。
這丫頭到底是怎麼了?想要找她時,卻是這般難找,非得要他跑遍整座織造廠不可!這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也是不小,若要在裏頭悠閑走一圈,至少也要走半個時辰之多;如今,他正急著……
快步穿過染坊來到西邊的繡莊,大門敞開,君還四往裏頭一探,沒見著綠繡隨即轉頭就走。
混帳,他忘了一件事。
君還四不由得暗咒一聲,迅速躍上屋簷,直往後院水榭奔去。
他忘了一件事,綠繡很怕冷。
因為怕冷,所以隻要一入冬,她幾乎是足不出戶的待在後院水榭。好樣的,這廠子裏頭的人,似乎都忘了誰才是真正的主子,居然聯合起來誆他。
是他笨,忘了最近的天候已經漸漸變冷,而那丫頭肯定是躲在房裏、窩在被窩裏,說不準還睡得甜甜的,壓根兒忘了這廠子需要一個頭頭發派工作。
她倒是躲進自己的院落裏舒服去了,把廠子裏的事都丟給她們自己處理……她是不是太懶散了些?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為了犒賞她,在廠子後頭設了個院落給她休憩用。
君還四無聲無息地來到水榭,激憤地跳至長廊上,無心欣賞這水榭下頭清澈的湖水,隻是循著曲折的長廊,來到她的廂房前。
“綠繡。”他深呼一口氣。
等了半晌,房間裏頭無人答聲,他不耐煩地又喚了一回:“綠繡?”他才不信她不在。
除了這兒,她再無其他地方可躲。
盡管水榭外頭是一片梅林,上頭初結花苞,然而,她肯定是連一點欣賞的閑情雅致都沒有,也許她長這麼大,還不曾賞過梅呢,更別說會躲在梅林裏了。
“綠繡,我要進去了。”還是不見有人答聲,君還四在門外自言自語地喃喃著,仿若如此一來便算是盡了心意。
推開門,裏頭清雅素淨,跨過門檻入內,牆邊花幾倚著矮櫃,檀木衣櫃旁架上一張軟榻,是供她休憩用的;而最裏頭的四腳大床,那繡上精美線條的床幔垂放著,他百分之百肯定她是睡著了。
可不是?寒意初濃正好眠,正合著她的心意,若是不偷閑睡會兒,豈不是太折磨自己了?
可,他就是偏愛折磨她。
君還四大步走向床榻,二話不說就掀開床幔,見她蜷縮著小小的身子,似乎睡得正香甜,他不禁皺眉在床沿坐下。
真是的,一點戒心都沒有,倘若闖進來的人不是他,那她豈不是要任人宰割了?低歎一聲,見著她身旁還放了本書,他沒好氣地抽起,丟到一旁桌上,再抬眼睇著牆邊的書架,隻見上頭排滿書籍,全都是有關繡染織造方麵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