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他大人無大量吧,反正他現下就是惱得很,不想同她說話。
綠繡不由得扁了扁嘴,總覺得有些傷心。進廠子近三年,說真格的,老板待她真是好,一路拔擢她為管事,對於她偶爾的偷懶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幹涉她太多。說穿了,其實還挺縱容她的,甚少對她有微辭,更別說是重話了,就連罵一聲都少。如今卻不睬她,心還真是有些痛啊!
將傷包紮好,淺櫻不由得來回睇著兩個人,淺挑著笑意道:“四少,你就別惱了,綠繡又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便能折了我的掌,哪天若要故意,豈不是要我的命了?”君還四不禁發怒,有意無意地瞪一眼已經快要把臉給垂到地上的綠繡,心頭閃過一絲不忍。橫豎,她也該知道他這個人就是心直口快,沒惡意,純粹隻是發泄嚷個幾聲罷了。
不過,認識她三年,這還是頭一回見她在自個兒跟前抬不起頭呢。因為她甚少出錯,盡管有錯,大抵也是無傷大雅的小錯;如今出了個大錯,幾乎快要釀成災了,教他罵個兩聲,也是應該的。
其實他的手不疼,但是想到一個月後來不及參加的絲造大會,他的心就疼啊!
絲造大會可是決定一家廠子未來一年的生意,雖說每回參賽,不見得能獲得青睞成為呈朝貢品,但好歹也得先試試再說。如今手都折了,還試什麼試?
“四少……”淺櫻不由得苦笑,回頭望了一眼綠繡,搔了搔額道:“先用膳吧!四少,今兒個忙了一天,肯定是餓了吧!”
“我光是生氣就飽了,哪裏還會餓著?”君還四沒好氣地道。
“四少……”見綠繡瀲灩的眸子泛著光痕,淺櫻忙又進言說:“四少,你不餓,可不代表綠繡不餓啊,她今兒個也是忙了……”
“忙著在床榻上睡一整天。”
要不是他去喚她起床,說不準她這當頭還在睡呢!啐,她以為她是山上的飛禽走獸,隻要一入冬,便要築洞休眠嗎?
該吃的時候也不知道要吃,瞧,瘦得緊,仿佛他虐待她來著,怎麼會連照顧自個兒都不會?早知道他當初就不該為了避嫌,在廠子後院替她設了個院落,教她一個人在那兒作息。
“四少……”
“得了,嘴不就長在她臉上,若她真餓了,不會自個兒去吃嗎?”君還四抬眼瞪著淺櫻,不耐煩地罵道:“難不成我沒說用膳,你們都不用用膳了?難道我是一個會虐待下人的主子?”
“老板不用膳,我也吃不下……”綠繡淡聲道,聲音聽來有幾分沙啞。
君還四驀地眯起眼,盡管心底有些驚,卻還是不形於色。該不會是他罵得太重了,教她快要掉淚了吧?
不會吧?他不過是鬼吼個幾句而已,這些話她就當他放屁不就得了?
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手折了便折了,休養一兩個月肯定會複元,有什麼好愧疚的;再說,絲造大會年年可以參加,今年若是不參加……
他會難過。
“甭管我了,我是在想絲造大會的事,你們餓了就先行用膳,壓根兒不需要等我。”君還四揮了揮沒受傷的左手,他有些煩躁的爬了爬一頭黑、灰、黃雜色橫陳的發……啐,見到這發絲,教他更煩了,也許他該要戴頂胡帽遮掩才是。
“四少,這不用想啊,雖說四少的巧手受傷動不了,拿不了針線,做不了活,但綠繡可以用!”淺櫻提醒的說:“四少,你該不會忘了,咱們之所以和綠繡結緣,不就是因為一條精繡手絹嗎?”
聞言,君還四不由得側眼向綠繡探去。
可不是嗎?他原先就是這般打算的。
“綠繡,你怎麼說?”他淡聲問道。
“我……”綠繡猶豫了下,像是認命般地點頭道:“老板怎麼說,我便怎麼做。”
是她闖的禍,理該由她補償,隻是刺繡很傷眼的,她的眼力已經不比從前;再者,就怕自個兒的繡物會在絲造大會上遇著了……不對,這兒是蘇州不是長安,不至於會發生這種事才是。
“那好,咱們用膳吧!”淺櫻鬆了一口氣,笑盈盈地道:“那麼,這一陣子就勞煩綠繡再搬回宅子好了,不但可以就近照顧四少,一方麵又可以一起商討絲造大會的事。”
“但是……”
“就這麼著吧!”不等君還四拒絕,綠繡搶先回答。
君還四睇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地道:“由著你。”他會想要避嫌,是不希冀他日若是她要出閣時,多了些不堪入耳的流言。不過,依她那種懶性子,想要出閣,怕是難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