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3 / 3)

又生氣了?怪了,雖然知道他是躁性子,比較容易動怒,可他的怒氣向來是來得快去得也快,而且要教他發火,總是有緣由的;可他現下卻無端端地拿鎮紙出氣,淺櫻還沒回來,不是淺櫻惹他生氣的,那麼……難道是她?

“你究竟是上哪兒去了?”原本是想要留幾分君子風度,不同她一般計較,可偏偏他藏不了心思,一旦心裏藏了話不說,肯定會憋死他自己。

所以,他寧可將炮火往外發泄,也不願藏在心底傷了自己。

“我上廠子了。”她撿起鎮紙,不解地望著他。

“你知不知道你是什麼時候上廠子的?”

“早上,用過早膳之後。”她記得很清楚。

“那你知不知道現下是什麼時候了?”君還四指了指外頭,要她看清楚外頭的天色。

不早了,天都暗了,風也挺強勁的,吹起來也是挺刺骨的,她不是向來怕冷,怎麼這時候還在外頭溜達?

“掌燈時分。”綠繡像個小媳婦般,小小聲地回答。

唉!她當初在這宅子裏住滿一年時,會答應他在後院蓋水榭供她休息,可不就是為了他這性子?

雖說,他覺得如此一來可避嫌,也是挺好的;然而,她倒認為他這刀子嘴的性子,真要改改才成,要不然再這樣下去的話,說不準哪日她吃不消,便又逃回水榭去了。

“你何時這般勤奮過了?”君還四悶著氣道。

真不是他要損她,而是她確實是難得勤奮,如今在廠子裏耗到這時候才回來,肯定是在水榭睡過頭了。

“老板,你忘了昨天排了新結本嗎?”他都忘了自己是怎麼受傷的嗎?綠繡遲疑的略抬眼看著他。

“那又怎麼了?”

“我今天在廠子裏排色線,要把色線都弄好了,才能把工作丟給花娘。”橫豎他肯定會打破砂鍋問到底,她倒不如先招供,省得他閑得又大發脾氣。

“既然如此,哪需要這麼久的時間?”織房裏的工作他又不是不懂,她現下這麼說,到底是打算怎麼脫罪?

“老板,我總得要待在那兒檢查織出來的花紋吧?”綠繡不禁苦笑。

聞言,君還四不由得語塞地閉上嘴,羞赧得直想要掀開底下的毛氈,再順便挖個洞,把自個兒給埋進去。

他怎麼會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了?

排了結本,又不代表織出來的紋路一定會和先前的繪圖一模一樣。不等著看結果,那麼她去排了色線,又有什麼意義?

再者,年關將近,好幾批綾錦和素羅都已經供不應求,織房早就已經忙得人仰馬四;再加上今兒個又弄了新花樣,肯定是將一幹的織娘都給忙壞了,別說是織房忙,就連染坊和繡莊不也是一般?

而且,織造也忙著製皮裘和錦靴……

整個廠子一旦入冬,就仿佛成了戰場。她盡管懶散,卻向來將廠子打理得不用他煩心。

君還四僵若硬石般的坐在案前,黑眸卸下凶狠戾光,想了又想,反覆地自省之後,臉上才顯露出赧然、愧疚的表情。

“老板,若要算帳本的話,我來幫你吧。”綠繡不以為意地勾著笑,走到他身旁,動手整理散亂的帳本。

“你又看得懂帳本了?”啐!他明明不是要這樣說的,怎麼一開口就……

真是受不住自個兒的這一張嘴,明明就不是這個意思,怎麼話一出口便是這般不中聽?

“你可以教我啊!”仿若早習慣了君還四這張刀子嘴,綠繡毫不在意地掀開帳本,拿起筆沾了沾墨水,就等著他的吩咐。“再不然,你直接用念的,我寫。”

橫豎不過就是一隻代勞的手,不是嗎?

君還四有些氣惱地垂下眼。“你吃了嗎?”

“還沒。”綠繡不解地望著他。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個兒瘦成什麼鬼樣子了?你不多吃些,教自個兒長胖些,外頭的人還以為我虐待你,你知曉嗎?”話一出口,他再次惱得極想要痛扁自己幾拳。

這一張嘴……明明就是不想這麼說的啊,怎麼會……

“哦!”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咱們先用膳,等用過膳之後,再到書房把帳本寫清楚。”

他的意思是要告訴她,他為了等她這一隻手,所以至今都尚未用膳,是不?

君還四見她誤解了自個兒的意思,不禁氣結地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算了,累人啊,他懶得解釋了。

反正她不氣不惱,他又何必在意?

可,怎麼反倒是他在意極了?總覺得自個兒像是虧待她了……啐,虧待了什麼?這三年來不就這麼相安無事的過了嗎?哪裏虧待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