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不容易。”她點頭同意,又抬起那對明亮的眼睛。
還真是一個標致的丫環呢!淩鶴群忙避開視線。“算了。那杯茶有人喝過嗎?”他指向她方才座位邊的茶幾。
“沒有。”
“端過來呀!”實在有夠不伶俐,還要他指點嗎?
一杯冷茶端了過來。他望見那細致柔白的皓腕,又聞到她身上淡淡的藥味,不覺皺起眉頭。“你生病嗎?不常做事嗎?”
“嗯,我身子不好。”
“身體不好還敢來當丫環?”淩鶴群掀起杯蓋,喝了一口冷茶。“哇!這是今年新摘的碧螺春耶!剛剛有什麼重要的客人來過?”
“有一個。”
“這麼好的茶也不喝,真是糟蹋上等茶葉了。”
“我身體弱,綠茶性寒,所以不能喝。”她認真地解釋著。
“你說什麼?”淩鶴群一口茶險些噴了出來。“你當丫環的還敢偷喝茶?”
“我沒有偷喝,是人家請我喝的。”
這年頭的丫環都這麼好命嗎?淩鶴群一轉頭看到父親跨進大廳,趕忙起身問候道:“爹,您老人家好啊!”
淩樹海瞪他一眼。“老子找兒子找了一整天,你說我好嗎?”
“爹,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子日,父母在,不遠遊,我每天晨昏定省……”
“你別嘻皮笑臉了!你隻要給我認真辦事,早點娶房媳婦安定下來,你老子我就謝天謝地了。”淩樹海邊走邊數落,來到上首位置,向著那位姑娘道:“師妹,讓你笑話了,請坐請坐!”
淩鶴群大吃一驚。“爹,您叫她什麼?”
“什麼她她她的?”淩樹海也坐了下來,換了一張和氣的臉色。“師妹,這是我家老四,不也日子鶴群,鶴立雞群也,可惜到現在仍是閑雪野鶴一隻。”
再換過一張臭臉。“老四,過來見你師叔,你這位十二師叔姓柳名湘湘,父親是京城飛天鏢局總鏢頭柳伯淵……”“等一下,爹!”淩鶴群呆愣在原地,望那個年紀比他小一截的柳湘湘。“她不是新來的丫環嗎?”
“什麼丫環?叫十二師叔。”
“不叫。”這太傷他的自尊心了。“她小小年紀,怎麼會是我師叔?”
“湘湘師妹是你太師父第十二個弟子,拜師禮都行過了。師妹,是不是?”
“是的。”柳湘湘坐在位子上點頭。
“我怎麼都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呀!”淩樹海拿出一封信。“這是你太師父的親筆信,原來他上個月到京城,在飛天鏢局巧遇湘湘師妹,便收為弟子,後來你太師父先回青城山,今天柳總鏢頭趁押鏢順路,就帶了師妹過來,請我這個大師兄送師妹到你太師父那兒,繼續練功強身。”
淩鶴群愈聽愈激動。“太師父都八十歲了,還在收徒弟?”
“這是可喜可賀的事情,你當小輩的生氣什麼?”
“前年太師父才收了小師叔,他不過大我兩歲,我要叫他師叔已經很勉強了……”
“師門之間論輩分,誰管你年紀大年紀小?”
“這不行!尤其她是一個小姑娘……你幾歲?”淩鶴群轉移攻擊目標。
“十八歲……”柳湘湘被淩鶴群的神情嚇到,紅唇頓時失去血色。
“你才十八歲,又不會武功,你怎能當我的長輩?”
“我……我會一點點功夫。”被大聲一吼,她的臉也變白了。
“會功夫還來拜師?”淩鶴群問父親道:“爹,是不是太師父又缺錢了,這次他收了飛天鏢局多少拜師禮金?”
“五百兩銀子。”柳湘湘回答了出來。
“五百兩?”淩鶴群亂吼亂叫地。“五百兩就賣掉他徒孫的尊嚴?要我叫這個小娃娃一聲師叔?”
淩樹海吼了回去:“老四,你是最小輩的人,這裏沒有你說話的餘地!”
“大師兄,不要勉強師侄了。”柳湘湘溫和地勸著,語氣有點顫抖。
連師侄一詞都出來了,淩鶴群再也待不住大廳。“不勉強最好,算你有自知之明,我走了。”
“老四,你給我站住!”淩樹海喚住狂放的兒子。“我要你送湘湘師叔上青城山。”
“什麼?”淩鶴群震驚不已,雙腳反而黏在地上。
“還要我說第二遍嗎?”
“辦不到!”淩鶴群怒目望向柳湘湘。
“你好凶喔!”柳湘湘被他瞧得渾身戰栗,抓緊了椅子把手。
“我就是凶!你還敢讓我保護上山嗎?”淩鶴群更是擺出了一張凶惡的鬼臉。
“嚇!”柳湘湘不自覺地往椅背擠去。
“老四,你還敢鬧?”淩樹海氣得兩眼翻白。“快跟師叔賠罪!”
“膽小的娃娃一個,做什麼師叔啊?”淩鶴群低嗤一聲,轉身就走。
柳湘湘出聲了:“算了……大師兄……”
一語未了,隻聽得“咚”地一聲,父子倆同時回頭,原來柳湘湘暈倒了。
***當天夜晚,淩家所有的人都聚集在大廳上。
隻要有三姐妹在場,就免不了小孩奔跑嬉戲的場麵,淩家二老含飴弄孫,不亦樂乎,全場隻有淩鶴群的臉色最難看。
淩夫人道:“湘湘師妹身子弱,這一路到四川,一定得小心照料。”
淩樹海道:“所以我才叫武功最好的老四保護她呀!誰知老四一來就把師妹給嚇暈了,現在還在睡呢!”
“我不去。”淩鶴群仍然隻有這三個字。右腳一踢,把腳邊的皮球踢回給阿明,誰知阿明沒接著,正中頭部。
“嗚!小舅舅打我啦!”阿明嗚嗚大哭,一個小女娃趁機搶走他的皮球,他立刻含著兩泡眼淚追上前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