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心開心道:“多謝姨娘為梵心出了口氣。”
上元夫人搖頭蹙眉,兀自沉思了片刻,與梵心囑咐道:“今日之事,不能對他人說起,尤其是你祖母和父王。”
梵心覺得疑惑,“為何?”
“我私自下禁令將她逐出瑤池,有違天規。”
“我知道了,一定不說。”梵心連連點頭,麵上難掩得意之色。上元夫人從古木後方隱去,四周空空寂寂,梵心這才發覺恬墨不見了,喚了幾聲,恬墨卻從一塊巨石後冒了出來。梵心問他為何躲起來,恬墨笑答:“你曉得我素來不愛跟那些上神們打照麵,在他們麵前實在憋得很。”
梵心哧哧笑了會,拉著恬墨回瑤池赴宴。
覓風馱著若蓀在九天翱翔,突然衝雲破霧,一頭往下栽。若蓀攥緊了覓風的羽毛匐下身子驚呼不已,待耳旁簌簌的風聲停止,若蓀抬頭一望,竟然回到了昆侖。那疏圃池依然盛滿了金水,粼粼生光。
若蓀從大鵬背上一躍而下,默默在池邊坐著。那玉階上有一道裂縫,就是她長出來的地方。恬墨真是有幾分蠻力,生生將她從玉石裏拔了出來。所幸有羅淨,不然她都下了恬墨的肚子。後來她借機報仇,剁了他的尾巴,也是那時才曉得恬墨不是饃饃,而是條黑不溜秋的四腳蛇。正想著那舊時結的梁子,恬墨居然就乘著雲彩飄了下來,若蓀瞪著眼瞅了他半天,又垂著眸子不吱聲。
恬墨有些氣促,用衣袖扇著風道:“若蓀,你們飛得太快了。”
“你下來做什麼?梵心不會找你麼?”
“這會開了宴席,既熱鬧又歡騰,少了誰也瞧不出來。”恬墨挨著若蓀坐下,手裏變出個木瓢舀了些水喝。若蓀往旁邊移開,離他遠一些,恬墨又貼了過去,輕佻一笑:“躲什麼?嫌棄我長得比你好看?”
若蓀斜睨著他,麵無表情道:“厚顏。”
恬墨一麵唉聲歎氣一麵往若蓀身上賴,“想我如此玉樹臨風、冠絕天界的上仙,如何就被你嫌棄了?”
若蓀猛地站起來,恬墨身子落空,“啪嗒”一聲摔玉階上了。恬墨倒是不在意,嘻嘻哈哈站了起來,跟若蓀勾肩搭背,“若蓀,你別難過,瑤池沒什麼稀罕的,大不了以後我們都不去了。”
“難過?”若蓀反問,“難過是什麼?”
“呃……”恬墨冥思苦想,仍舊不知如何解釋,放棄了,“罷了,你不懂。”
若蓀又問:“那上元夫人是瑤池上神,為何梵心叫她作姨娘?”
“上元夫人統領天界十萬玉女,與天後以姐妹相稱。其實,天後的真身是瑤池的一朵蓮花,後來被獻給觀音大士做了蓮花寶座。在紫竹林陪伴觀音大士誦經念佛、行善積德,耳濡目染一萬年,竟然修成了上仙。觀音大士便將她送回瑤池,西王母感恩於觀音大士便收她作義女,極其珍視,後來才嫁給天帝。”
若蓀頷首道:“那天後修的是佛,難怪給女兒取名作梵心。”
“可惜,這梵心絲毫沒有慧根。”恬墨笑了笑,輕輕握著若蓀的手,“她就是個孩子,又受盡寵溺,性子驕橫了些,你別介意。”
若蓀好似眨眼間就把方才的事情都忘掉了,若無其事對覓風說:“師父還未回天界,反正我們也下了凡間,不如尋他一起回去吧?”
覓風微微動了動翅膀,表示同意。
恬墨眼角直抽,“這塵世間山水迢迢,人海茫茫,上哪兒去找?”
若蓀朝恬墨攤手,“我那顆佛珠呢?”
恬墨將纏在腕上的紅繩解下來,“這個可以找到羅淨大師?”
若蓀拈著珠子念咒,那琉璃珠子閃過一道微亮的光,透過深刻的“佛”字指著東南方。若蓀將紅繩係在自己的頸上,一麵說:“你說要拿去琢磨,結果也沒琢磨出什麼來,如今該還給我了。”
恬墨悻悻道:“我隻是雲仙,又沒有你那麼高深的法力。”
“冠絕天界的恬墨上仙,請吧。”若蓀撫了撫覓風的背脊,與恬墨一齊坐了上去。
日頭漸漸爬向西邊,風雲變幻間時而有雨水撲麵而來,他們一直往東南飛,尋到了東海邊。未免驚擾凡人,覓風在郊外空曠處著了地,化成人形。若蓀褪去仙子羽衣,變幻出一襲粗麻布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