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蓀一麵想著一麵低頭往前走,剛邁出歸心閣門口,眼前出現幾雙金縷鞋。抬頭一望,若幹散花天女托舉著花籃齊齊站在她麵前,異口同聲道:“若蓀仙子,天後娘娘有請。”
天後?若蓀茫然問:“去做什麼?”
“飲茶。”
若蓀擺擺手,謙虛道:“我不懂茶。”
“請。”若幹散花天女從中間分開,讓出一條道。
若蓀雖然惦念著茅廬,但沒法子違抗天後之命,隻得乖乖地跟她們走了。
青宮偌大,分為好幾座殿所,其中的北殿便是領仙玉郎的地方,東殿是梵心的住所。若蓀每回來找玉郎都要從北邊繞過去,免得與梵心打照麵。不過這回在散花天女的帶領下,她堂而皇之走了南門,並且在宮門處就撞上了梵心。
梵心踩著五彩雲高高飄在宮門上,盛氣淩人瞪著若蓀。
那五彩雲是恬墨織的,若蓀沒有,她隻有最普通的白雲。她突然想到,梵心如此喜歡恬墨,但天琴星君不能婚配,再喜歡又有何用?
進了青宮,梵心飄下來緊跟在若蓀身後,低聲說:“前日你與墨墨下凡去做什麼?”
若蓀目不斜視答:“尋人。”
“哼……”梵心挑了挑細長的眉,“你最好離他遠點,墨墨是要娶我的,將來繼承天帝之位。”
若蓀腳下一頓,怔了許久,原來他不是要當天琴星君,而是要當天帝。終究是她太傻吧,以為甜饃饃不會為任何人放棄天琴星君之位,豈知還有更高的位子等著他去坐。若蓀低頭瞥了眼腕上的鐲子,麵無表情說:“我知道,你們是天作之合。”
“那就好。”梵心笑眯眯衝她揮了揮手,“你去陪我母後喝茶吧,她喜歡念經,你也喜歡,想必有很多話可以聊。”
若蓀突然覺得整個人空空的,麻木地跟著散花天女一徑入宮,聽得有人喚道:“若蓀仙子請進。”她方定了定神,發覺已經到了天後的庵堂。
四方翹案上擺著一座小爐子,壺裏是青梅煮茶,披一襲鳳羽長衣的天後盤膝坐在案前,側目望了若蓀一眼,含笑拈指一彈,案幾對麵多出了一個蒲團,那蒲草編織的紋理呈蓮花圖案。天後道:“坐吧。”
若蓀合掌朝天後謝過,便在她對麵規規矩矩坐下。
天後拈了隻剔透的翡翠杯置於若蓀麵前,注滿了茶,問:“你嚐嚐這茶如何?”
若蓀兩手捧著呷了一口,與那次玉衡星君給她品的茶比起來似乎並無太大差別。她想想,如實道:“酸苦。”
天後淡淡笑道:“你且說味道好不好罷。”
若蓀答:“好與不好因人而異,若蓀不敢說。”
天後又問:“那你喜歡麼?”
若蓀垂眸道:“我沒有喜歡的東西,也沒有討厭的東西。”
天後似笑非笑望著她許久,從果盤裏拈了顆青梅攥在手裏,道:“我要考考你,你且說說這梅子如何?”
若蓀盯著果盤答:“不在盤內。”
天後又將青梅放回果盤,“現在又如何?”
“不在盤外。”
天後頷首道:“不愧是羅淨大師的弟子,有禪心。梵心有你的十分之一就不會是如今這性子了。”
若蓀仍然念念不忘那夢中的茅廬,隻想快些離開,便大膽問:“天後娘娘今日為何請若蓀來喝茶?”
天後往壺中加了一瓢冰寒的天河水,問:“昨夜見西北方向亮如白晝,是你的神荼燈吧?”
“是。”
“你可知自己的身世?”
若蓀抬頭望著天後,不解問:“我有何身世?”
天後微微一笑,屋內供著的幾枝蓮蓬刹那間開出了花,她似是欣悅得很,將一串紫晶佛珠贈與若蓀,末了鄭重道:“我會還你應得的身份,去吧。”
若蓀拎著佛珠從青宮出來,一頭霧水。這道行越高的神仙講話越難懂,不過這紫晶佛珠是件寶貝。若蓀將佛珠纏在腕上,發覺那龍骨鐲不安分地扭來扭去。看來它們屬性相斥,若蓀便將佛珠戴在了另一隻手上。然後匆匆忙忙下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