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眾人爆笑……
眾樂過後，我猶自繼續望著李國喜傻樂。李國喜見我樂望於他有些不好意思，我揮手叫他過來，大老方亦湊了過來……
我摸出煙來散於二人，三人於煙霧中又攀談開來：“國喜，你真這樣想的？”我問道。
李國喜深吸一口煙後說：“連長，不瞞你說。你知道我在家中一棵獨苗，自己上有爺爺奶奶父親母親，妻子也是上有兩對老人。連長，俺們那地界窮，八個老人都要靠我撫養，不要說撫養了，就是老人們歸天後八次上火葬場，你想多麻煩，還不如一撥一塊煉呢。”
“哈哈哈……”我們又笑了一個暢快……
淨話？汙話？說不清。他也未必對八個老人如此絕情。
真話？笑話？說不清。即使是笑話，在平時也夠聳人聽聞的。進了貓耳洞，身上沒有布片布條，這樣的玩笑也能開，開得**裸……
“王八蛋！”……
7班長袁長海兀的吼出的這麼一句，讓滿洞皆靜。
“怎麼啦？”大老方驚問何故？
“狗攘的！”袁長海的吼聲越發地大了起來。
隻見他仰躺在鋪位上，悶悶不樂，信放在肚皮上，兩臂枕在腦後。他身上唯一的遮擋便是這封信，信封隨他的呼吸而起伏，大口大口地吸煙，一根煙柱吐上洞頂，又散開，像扯不開剪不斷的愁緒......
信，迅速地在一個個手中接力傳閱，兵們讀完都呼呼喘著粗氣……
兵們說：“王八蛋，毀了他們一對狗男女。”
袁長海說：“這叫什麼事！”
兵們說：“這口氣不能咽。”
袁長海痛苦道：“老子在前方賣命，他們在後麵還戳上一刀。”
兵們說：“回去打斷狗日的腿。”
“……”
我知道，7班長袁長海在安徽老家有個女朋友，兩個談了三四年，要不參戰，就該領結婚證了。他在家中還有一個從小撒尿和泥巴長大的發小，兩人已有二十年的交情。可就是這個有二十年交情的發小來信說和她的女朋友結婚了，袁長海悲憤莫名，恨不能馬上有越軍進攻能拚個你死我活……
兵們繼續罵著：“長海，你那發小可真夠不要臉的，簡直就是蛇蠍心腸。”
他也罵：“天下的女孩都死完了嗎？你非得挖我的牆角。”
兵們罵：“你女朋友也是的，背情棄義，什麼玩意？”
他不罵，隻怨：“也不和我招呼一聲，蹦蹬，來這麼一下子。”
“……”
稍頃，他向大夥敞開心扉：“我不罵她，你們說我窩囊，說我慫包都行。三四年了，信寫了不少，麵也見了不少，實話跟你們說，我和她好不是一點半點兒，嘴親過了，我沒變卦，她到變卦了。信是我那發小寫來的，說我們結婚了，你回來打我罵我都行。”
“……”
洞中沉寂下來
良久，我說道：“算了吧。就讓我以我們“大功八連”全體官兵的名義給新婚夫婦寄100塊錢，寫上：‘我們在老山祝福你們！’。”
“連長……”
喊過，袁長海哭了……
一旁，我燃著一根煙，隨著嫋嫋升起的煙霧，我陷入了沉思……
人生，你道是輕似風，淡如水，有時竟也濃如油，烈如酒，壓縮進貓耳洞的人生深烈尤甚。大人生包容酸甜苦辣鹹諸多真味，唯有苦一項，被列作貓耳洞的主課。幸虧有苦這個詞，貓耳洞生活從形式到內容，才得以有個恰當的比喻，說它是人生的苦膽恐怕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