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們說:“洞中一年,把一輩子的苦都吃完了。”
此言非虛。
死為苦之極。入洞伊始,便每秒鍾都可能是你人生的句號。
“死好受,苦難熬。”這句名言,是前線將士一路接力下來的。死去並無痛苦,但不怕死又不想死的人對死神的戒備,卻是至苦大苦。
沒有戰鬥發生的日子裏,貓耳洞人積累生命的要訣便是緊盯著洞口,連眨眼都要比平時緊湊些,敵我雙方的洞口,最近者僅有四、五米,陰險的洞口如同死神的笑口,說不定什麼時候一隻手出現,遞進來嗤嗤冒煙的手榴彈、手雷、炸藥包、爆破筒,皆有可能。
洞外日夜低回著黑色變奏曲,以及人生階梯上每一層裏程碑似的門樓,但轉瞬間會被推得很遠很遠,而終點處的那座黑門,卻化作貓耳洞迎送死神的洞口,被高度濃縮的人生倏然拉到眼前。
厚厚的一本人生教科書,貓耳洞人竟須倒置過來,從最後一課最後一頁讀起。
從貓耳洞幸存的戰士有資格向後方一切人說:“人,一生能活兩次……”
人能變成化石需要多少時間?我們的遠祖北京人就是化石,那是五十萬年。
在日本廣島爆炸的那顆原子彈,以其超高溫光輻射,瞬間之內就將人的最後體態投印在花崗岩上麵而人體化為一縷青煙,這或許是年代最近的化石---保存在岩石上的生命印痕。
也許將來會有一門貓耳洞考古,那時人們或許能用更先進的手段破譯和提取這些封固在紅土之下岩層之中的生命活動的信息。
後人們也許會大惑不解,自稱已經達到了高度文明的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人類,居然還有貓耳洞人?居然還有這樣惡劣的生存環境和生命狀態?
但我相信後人在了解現在這段曆史後,一定會對在生命彈性被壓縮到如此近於零的程度,在等同甚至低於動物的條件下,中國戍邊軍人所體現的生命力的堅韌與頑強,會令他們肅然起敬,歎為觀止……
正所謂:“圖私利前線鋪滿黃金龜兒要上”
“衛祖國陣地遍布地雷老子在前”
“連長,團長要直接和你通話!”忽的,步談機員黃偉的呼喚聲,打斷了我的沉思……
序幕(3).
《“MB--84”北光計劃.中.》(完)
請看.序幕(4).
《“MB--84”北光計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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