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3)

那抓狂的情緒在李隆基體內翻江倒海,他咆哮:「他什麼都沒有給你,一切都因為你太傻、太天真,你活在想像裏,自己塑造出一個夢幻人物來,現實中活生生這樣一個人,你不會喜歡,也不會愛上的!」

李隆基一番話說得太粗魯,太不客氣了,娓娓不明白他何以這麼憤怒,他的怒意刺激了她,她的倔脾氣也出來了。

她抬起下巴,反唇道:「他不是夢幻人物,他確實存在過,也確實打動過我,再遇見他——我很可能會再愛上他!」

「你不會!」

「我會!」

李隆基的妒火燒得比摩天大樓還要高。這女人太不知好歹,太不懂得借福,她根本分不清好壞。今天他非要讓她從她那個荒謬可笑的夢中醒來不可!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狠狠拉起人來。

「好,我帶你去見他——看你還愛不愛這個混蛋!」

林寶堅尼從臨海別墅一路直奔荒涼的海邊小屋,娓娓被李隆基拖過石板道時,仍然驚魂未定。

「你帶我到這裏來做什麼?」她在跟嗆中問:「他——他在這裏?他回來了?」

「沒錯——馬上你就會看到\"他\"!」李隆基不懷好意道。

他拖著娓娓像拖著一具布娃娃,撞進空無一人的屋子,把她一丟,他自己則大步跨入後頭的小房間。聽得一陣乓乓碰碰拉櫃門摔櫃門的聲響。李斯特是還有些瑣碎的東西丟在那兒。

一套發縐的舊米黃衣褲換上身,頭發用手一陣橫掃,整個地掃亂,臉上的胡髭是早先就已經冒出頭了,袖口一高一低卷上來,衣領鬆垮垮半敞著——李隆基帶著冷笑,走了出去。

娓娓駭然看著他,雙手死緊地抓在自己的喉嚨上。「你——你是——」小屋分明隻有一個男人,而這個人像李隆基,但……也像李斯特——天哪,這是怎麼一回事?

「不必懷疑,就是我——我既是李隆基,也是李斯特,服裝造型不同罷了,」這個高大淩亂的男人一步步向娓娓逼近,吼著,「現在告訴我——你還愛不愛我?還愛不愛?愛不愛?」

娓娓逐步往後退,整個人跌在冰涼的牆上,渾身瑟瑟抖顫。李斯特就是李隆基,李隆基就是李斯特,所以她見到這一個就想到那一個,見到那一個又想到這一個,這兩人根本就是同一個!

「你假扮戍另一個人來騙我!」娓娓把話逼出嗓子,眼淚同時滔滔滾下來。「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子耍我、戲弄我?」

「因為這就是你想要的——一個空洞不真,隻存在於幻想裏的人物!活生生的世界,活生生的男人你不要,你在想像裏找愛情,你逼得我出此下策!」

「你沒有權利這麼做,你沒有權利——我恨你!」娓娓哭著對他嘶叫。閃身想要跑走,被李隆基一把抱住,她在他懷裏猛烈掙紮,他箍得越牢。

「娓娓,我這麼做,至少讓你分清楚現實和虛幻!」

「我不需要你來教我現實和虛幻!」

「如果不是我——你到現在還活在虛幻裏!」

娓娓大聲嗚咽。

他讓她覺得她是個傻瓜,是個呆子,沒有一點頭腦的任人愚弄。她先是傻呼呼的迷戀上他假扮的那個人,然後,最後——愛上他。整個地上了他的當。

李隆基看她臉都脹紅了,哭得沒法子喘氣,他堵滿在胸膛的火氣驀然消散下來,心先軟了,對她疼借起來。

「娓娓,」他的嗓音放低柔,含著歎息。「我這麼做,一切都是為了愛你。」

「你自私,你自以為是,你可恥又可恨!」

他抱著她用力搖撼。「難道愛你是這麼可恨,這麼不對嗎?」

「沒錯!」

李隆基重重歎氣。

「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他無助的質問。

娓娓抬起淚痕狼藉的臉看他。「你什麼都不必做,因為我這輩子再也不想看到你,和你有任何關係!」

她陡然掙脫他,顛躓地衝出小屋。

李隆基閉眼,抬手使勁抓過一頭亂發。太好了,這下整件事完全被他自己搞砸了。接下來老天爺會怎麼懲罰他——

屋外的黑夜裏突地傳來一聲尖叫,李隆基一震,臉色變了。是娓娓!

他翻身往外跑。

夜太黑,李隆基一時視線不良,立在木板道高喊:「娓娓,你在哪兒?發生了什麼事?」

他覺察身後有動靜,不及回身,一隻冷硬的東西已抵在他背心上。有個男聲嘿嘿冷笑道:「別亂動——我這把改造手槍手工是粗了點,不過照樣可以打死人。」

一把槍抵在他的背心上,老天爺的懲罰來得可真快。李隆基冷靜道:「老兄,有什麼事不能用嘴巴說的,要用一把槍來替你說話?」

這一問,後頭那槍手似乎愣了一下,答不太上來,好在也不必傷這腦筋,他的夥伴從黑暗中把娓娓扭了過來。娓娓在喘息掙動,然而雙手被反翦在後,使不上力。

李隆基極力要看清楚娓娓是否受了傷,一邊發問:「你們是誰?有什麼困難?說來聽聽。」

扭住娓娓的那一個答了腔,很像是事先擬好的台詞,「最近經濟不景氣,我和我兄弟想向你借點資金。」

「可以,」李隆基答應。「先把女人家放了,我們男人再來談我們男人的事。」

這一次,兩個歹徒一起舌頭打結——他們下手的這目標好像有點難搞,他說的話老讓人不太知道怎麼回答。那槍手回過神,惡著聲叱道:「你不要把我們當傻瓜——我們不是傻瓜。」

大約覺得自己這句話說得很得體,這槍手趾高氣揚起來,向夥伴示了意,槍口用力頂李隆基的背脊,命令道:「進屋於去!」

李隆基一進屋,即刻審視娓娓,她一張淚臉滿是驚懼之色,但似乎沒受到什麼傷害。李隆基當然還不能放心,目光轉而打量歹徒。

歹徒看來隻有兩人,一瘦一胖,瘦的那個好像從小他媽就沒幫他調養好,身架子瘦得像根樹枝:眫的那個不知怎地,生得像顆放了太久發了黴的饅頭。兩個猥瑣小人,不怎麼聰明,但是很危險。

李隆基企圖影響他們,開口道:「這裏不是商量事情的好地方——」

話末說完,歹徒之中的胖子,突然瞠大眼珠子瞪著李隆基,怪叫起來,「這家夥是誰?」

瘦子掉過頭,訝異道:「藍星的少董李隆基呀!」

胖子狠狠啐道:「他娘的,這家夥如果是藍星的少董李隆基,那我就是美國總統河林頓了!」他放聲大吼,「他不是李隆基!瞧瞧他這副德行——這家夥看起來比我們兩個還要倒楣!」

真的嗎?李隆基忍不住瞄自己一眼——這胖於批評人可真刻薄,他也不過就是邋遢了點,加上身上有點酸味,那是因為這套舊米黃衣褲扔在衣櫃,和一雙破鞋醃在一起…

瘦子這時候很惶惑。「可是我們明明是從他那棟別墅,跟了他的車一路到這裏的呀,怎麼會——怎麼會——」

胖子恨得猛跳腳,氣呼呼指著李隆基,手上的槍直亂抖,「你是修車工人是不是?開大老板的車載妞兒出來胡兜的——你為什麼不早說?害我們兄弟倆白幹一場!」

李隆基很無辜的咕噥:「事先你又沒問我。」

胖子把李隆基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露出厭惡的表情,肯定沒法子從這窮酸身上撈到半點好處了。眼珠子一滾,滾到娓娓身上,瞅了豐晌,忽然眯起眼睛。

「咦,這妞兒越看越麵熟……」他拿一隻藏汙納垢的黃指甲刮著下巴,沉吟思索。

有一件事,通常讓胖子自己很感得意,沒事兒他就搜集社會名流,混得好發了財那些人的照片資料,把他們記得清清楚楚,隨時準備向他們籌點創業資金,同行中像他的研究功夫做得這麼實在的,那沒有幾個。

跟他搭檔的瘦子一向依賴他,現在看他目露精光,情不自禁問:「她是誰?」

胖子的記憶在他的名人錄裏翻找,然後猛拍大腿一記,興奮大叫:「我知道她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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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多,娉娉斜坐在起居室,捧著管家太太剛送上來的,那盅黑抹抹的藥湯啜了一口,立刻苦得咋舌,忙不迭把它擱下。

她深知大姊、二姊為了仇霄之事,對她很是惱怒,一致認為她敗壞家風——可是她們也沒必要天天教人熬這些藥湯來毒死她吧?

她才不要死呢,娉娉支頷微笑——肚裏的小玩意兒一天天在成長,現在常可感覺他頑皮的踢動,每回他一動,娉娉就有一種非常滿足、非常快樂的情緒。她要等著這小可愛出世,做他的媽咪,疼愛他,他一定會長得很像他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