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川和他的倆位嶽母(2 / 3)

老呂帶我來到一座40層樓裏,坐電梯上了第28層。出電梯後,他打開了靠左邊的一套房子。這是一套四室兩廳的複式樓,麵積至少有160平米。我說:“老呂,你的夢實現了。苗苗嫂子和她媽媽選擇你沒錯。”老呂說:“這得謝謝你,沒有你的指點,我當年還真不敢下海。”

故事中的女主角——方護士,一位偉大的母親,憑借她寬廣的胸懷和對女兒的深愛,讓兩個破損了的家庭,通過重新優化組合,煥發了生機,結出了碩果。“媽媽,貴客來了。”嫂夫人向正在廚房忙活的方護士報告著。

廚房門開了,一位體態豐潤,打扮入時,紅光滿麵的大媽出來了。她腰裏係著蘭花圍裙,看上去還不到花甲的年齡。哪像一個早已過古稀之齡的老太太!

“老人家,您好哇!”我迎上去,抱拳向老呂的嶽母問安。

方護士解下圍裙,連聲說道:“稀客!稀客!您就是胡經理吧?”我笑著答道:“早已不是經理囉。我姓胡,單名一個途字。老人家,您就叫我胡途吧。”方護士思維敏捷,聽到這個名字,感覺不雅,脫口問道:“您怎麼取這個名字?”老呂插言道:“這名字好哇!鄭板橋說:‘難得糊塗。’其意為胡途難得!”大家一陣大笑。方護士請我落坐。苗苗給我沏了一杯茶。老呂緊挨著我落坐了。苗苗和她母親也在我們的對麵落坐了。

苗苗懷著一種感激的心情對我說道:“人們都說好人有好報,善人有善報。好人遇到困難總有貴人相助。老胡啊,在我們家的眼裏,您就是我家百川遇上的貴人。當初在他最徬徨,最無助的時候,遇上了您。如果沒有您的開導和鼓勵,我家老呂可能依舊在廠辦醫院裏上班。別說沒能力買這麼好的房子,就連供我女兒晶晶上大學的費用都存在問題。”

百川的嶽母接過苗苗的話茬說道:“胡經理,你名叫糊塗,可你是位閱曆極廣的明白人。你幫助百川不圖回報。我也幫助過百川,但同時也幫助了我自己。大家都說知識分子是國家的寶貴財富。可是,文化革命期間把知識分子定為臭老九,成了必須改造的對象。曆史上對待知識分子都有正反兩種不同的評價。子曰:“學而優則仕。”繼而有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之說。可也有人說:“百無一用是書生。”書讀多了,變迂腐了,遇事沒主張,前怕狼,後怕虎,一事無成。

一個人從小學到大學畢業,讀了十幾年的書。他隻能在某個學科,有了一技之長。但在浩瀚的知識海洋裏,一門知識隻能算滄海一粟。略論閱曆和社交應變能力,一名普通大學生還不如一名忍饑受凍,走南闖北曆經數十年苦難的叫花子。他需要人幫助,需要人嗬護。特別是人生的轉折點。

一個國家要培養一批專業人才,要花費很大的財力和人力。一個家庭要培養一名大學生很難。一名出身於農村的孩子能成為一名大學生,那更是難上加難。

我出身在一個小縣城,父母親都是小商人,我清楚我父母為了我能讀書,把家裏能變賣的東西都變賣了。苗苗她父親程誠,也出身在農村,他讀的是地質大學。為了供他讀書,把家裏的祖房都賣了。

百川為人忠厚善良,專業知識學的紮實。在我們廠裏,他口碑很好。可是,在婚姻問題上,他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

百川的前妻朱秀出身於一個大資本家。朱秀本人為人也善良,大學畢業後,分配到一家省立重點醫院工作。朱秀的母親叫章水仙,出身在一個沒落的官宦之家。由於家道的沒落,十七歲時嫁給了朱秀她爸當了七姨太。朱秀的父親是富商,娶章水仙時已年過花甲。章水仙不在乎她丈夫的年齡,她追求的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富足生活。然而,現實生活沒有如她所願。解放軍的炮聲擊碎了她的美夢。臨近解放,章水仙的丈夫把能帶走的財產悉數轉到了海外。隻給了她們母子留下了少量的生活費和一間80平米的小房。這是他臨走前所作的遣散安排。

解放後,章水仙靠她丈夫留下的生活費和她自己攢下的私房錢,供女兒朱秀讀完了大學。她把希望寄托在女兒和未來的女婿身上。她沒有改嫁,用了二十多年時間把女兒撫養成人。也花光了全部積蓄。女兒參加工作後,賺的工資僅能供她娘倆維持溫飽。她希望女兒能找個好女婿,圓她能過上好生活的夢。真是生不逢時,她又遇上了特殊時期。資產階級的帽子不允許她亂說亂動,更不能提供她優越的物資生活。她女兒和百川結婚後,洗衣做飯,照顧孫子都是她的活兒。在以階級鬥爭為綱的政治生態下,她從一個年僅二十的少婦變成了白發蒼蒼的老人。

改革開放初期,不少逃出大陸的國民黨高官和富商給留在內地親友帶回了大把大把的金錢。可是,朱秀的父親早已過世,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倒也不少,但沒人給她送錢。隻答應幫助他們移民,而且隻限於直係親屬,不包括像百川這樣的外姓人。

在臨近出國那幾年裏,章水仙把壓抑在心底的幾十年的怨氣都發泄到了百川身上。她常指著百川的鼻子罵道:“我家秀秀怎麼找了你這麼個窩囊廢!人家說:嫁人嫁人,穿金戴銀。你倒好,窮光蛋一個!吃我的,喝我的,還要老娘像老媽子一樣伺候你。是的,你把工資都交給了我,那點錢能做什麼?還不夠下趟館子!老娘年輕時,給車夫的小費都比你的工資多!”

她們家的出國移民手續辦下來了,把百川當作一雙臭襪子一樣拋棄了。

看到百川精神快要崩潰了的樣子,一種天生的憐憫之心由然而生。我得幫他。怎麼幫呢?他得有個家,他得站起來,勇敢地麵對現實。

當年,我正處在一個破碎的家庭。我丈夫程誠失蹤多年,我也希望有一個完整的家。當我把挽救百川的事告訴女兒苗苗時,苗苗說:“呂醫生是個好人,我支持您和他組成新家。”我說:“傻孩子,你爸隻是失蹤,他隨時可能回家,我這一輩子的情感隻能屬於你爸了。你已經到了法定的結婚年齡,該有一個優秀的男人陪你共創美好的未來。百川雖然年齡大點,但他是個寶,是個金疙瘩,他離婚不是他的錯,是那些不識貨的人拋棄了他。他現在很困難,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我把你許配給他,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住進我家。”苗苗又說:“媽媽,我也很喜歡呂醫生,也不知道他願不願意?還有一個問題,我們家住房這麼小,他住進來,您會很尷尬的。”我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好在我的職業讓我在當姑娘時就常常麵對難堪的場麵。你是我女兒,我能麵對你,也能麵對他。”實際生活中,由於我和百川的年齡太接近了,為避免百川尷尬,他們結婚後,我有半年時間住在醫院值班室裏,直到苗苗有了身孕需要照顧,我才回家睡暗樓。

百川一心想要掙錢改善家裏的居住環境,多次找我商量。說實話,我開始是不同意的。他學的是臨床醫學,經商他是外行,弄不好,我們家的基本生活都會受影響。胡途老弟,是你鼓勵百川下海,做個敢吃螃蟹的人。最後,我同意了。

後來證明,經商也絕非易事。百川下海後當過小販,擺過地攤,上過當,受過騙。直到下海兩年後,才租了間20平米的門麵房銷售時裝。苗苗負責看店子,百川負責從廣州和FJ的石獅進貨,生意才有了起色。家裏除去生活開支,每年也能積攢些錢。我們盤算,再過幾年,就可以買套房子了。

就在他夫妻倆鼓足勁掙錢時,百川偶遇並救了一名“扁擔”。“扁擔”,求其名是扁擔客。是市麵上社會地位最低下的臨時搬運工。招之即來,揮之即去。是從鄉下到城裏找不到工作的農民,扛一根扁擔,靠賣苦力掙錢的人。工作是找活幹,有一天沒一天的,是一幫吃了上頓愁下頓的苦命人。

那天,百川剛從廣州進貨回店,準備回家洗個澡。在回家的路上,碰上有個扁擔發急病倒在路上,不省人事。圍觀的人有的打120求救,有的打110報警,更有急性子的人準備背著他上醫院。街道很窄,人流又多,警車和救護車根本開不進來。“大家別動,我是醫生,我來。”百川臨床經驗豐富,他觀察患者可能是心髒出了問題,采取了緊急的救護措施。幾分鍾後,患者恢複了心跳。百川向周圍圍觀的人喊道:“快,找個竹床來,得馬上送醫院。”臨街的鋪子救人心切,把擺放在竹床上的商品掀到了地上,鋪上了一條嶄新的氈子作為臨時擔架,幾名扁擔輪流抬著患者直奔最近的醫院——市一醫院。醫院對患者進行了全麵檢查,確診為心肌瘴礙,必須馬上手術。並詢問誰是患者的家屬。百川沒有猶豫,他說:“患者沒有親屬在場,他是我的雇工,一切費用我負責。”並簽了字,同意手術。他清楚,晚了,這孩子的命就不保了。簽了字後,他給我打了電話,問家裏現在能拿出多少錢,他要救一個人。

手術還算順利,總共花了三萬八千多元錢。這在當年,也算是個天文數字。說哪家家裏有上萬元存款,人們都會豎起大母指。

在醫院裏住了一個多月。為節省開支,我們把患者接回了家,住到了我們租用的商鋪裏。我們在商鋪的最裏麵支了架活動床,用布簾隔了一小間,購置了一些必須的醫療器械和藥品,我和百川輪班護理。又經過了兩個多月的康複治療,這孩子基本上恢複了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