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安安從沒想過這一節,老天,害她那一天差點哭死在十字路口上。
“是的。韻賢有天跑來告訴我,她懷孕了,孩子是棣彥的,但她不敢跟棣彥承認,因為她用父親送給她的二十歲生日禮物——一克拉鑽石項煉買通棣彥當時在酒郎打工的女友,事先將他灌醉,然後李代桃僵地把自己的第一次給了他。”
“啊!”安安聽得目瞪口呆,沒想到像季韻賢如此的女強人,其敢做出這樣瘋狂的事!
“那時韻賢已跟我訂了婚,她希望我能跟她父親解釋,既然她有了棣彥的骨肉,自然該嫁給棣彥。但是季老可不接受這樣的邏輯,他認為韻賢肚子裏的小孩既然是常家的,那麼我們倆成親是理所當然,否則他不但不疏通我向農社提出的信用貸款案,甚至還要杯葛其他借貸出路。
“我以為他當時是真的看重我的才華,於是便點頭了,誰知老謀深算的季者突然心髒病發癱成廢人,我和韻賢的婚事就這麼擱下,我也才知道老家夥借錢給我是不安好心的,因為他利用我的名義又多掛了好幾個人頭,融資超貸的總款數比我實防要求的,還多了三倍!”
“結果呢?”
“結果是,韻賢把整件事情壓下去,巧妙地退完她父親打算私占的錢,然後將季家所有流動資產,盡數押寶似地對常家進行救援。我花了足足七年的時間才還清債務,但是欠她的人情可是一輩子也償不了。
“不巧,去年初,韻賢掌理的銀行出了一些投資紕漏,與她競爭龍頭的董事打著說服其他股東與別家銀行合並的算盤,想踢開韻賢這個礙事的人,進而期望通吃銀行的業務。”
“季小姐掌理哪一家銀行?”
“瑞通。”
“那不止一家了,光是遍布全省的分行就有三十來家!”安安更愁了。“這麼棘手的事,你們結一場政治婚就有用嗎?”
“除去恒泛銀行的部份不提,光是位宇集團的管理投資部會,可自由運用的總投資額就有二十億美金之多,此外,讓我們最引以為傲的成就是我們在全球五大洲包攬了一流的管理、投資人才。
“就憑這點優勢,韻賢可以說服那些搖擺不定的遊離股東,鞏固自己的勢力,暫時紓解被人合並的危機。因為目前再多的錢也無法發揮雪中送炭的急效,隻有我們發布婚事,恒宇集團為瑞通背書表態,才有可能發揮作用。”
“所以這場婚你是執意結定了。”
“安安,韻賢並不想當我的新娘,她之所以同意,也是情非得已。如果你肯等我幾年,隻要韻賢那邊的事一穩定,我會與她協議離婚,隻是我目前無法給你一個時間。”
安安眉首低垂,哀傷地問:“你要我等你?”
“是的,我知道這對你很不公平。”
“你要我怎麼等你?”
“安安,我無法開口要求你做出違背己意的事……”
“也就是說,你打算還人情債的心如此急切,竟然連我愛你的需要都否決掉了。
你寧可我守望門寡,也不願要求我當你的情婦?”
“安安,要撐過流言是一件辛苦的事,我不願意你吃這種苦。”
“可是就如你所說的,跟你有了實質的關係後,我無法再過著沒有你的生活。
你不能把我又推回以前的世界,因為我的世界已不再信奉對錯分明的二元論。常棣華,你把我變複雜了,可得負責到底。”
“是誰說過不會反過來告我強人所難的?”他調侃的口吻,是憐惜多於惱怒的。
“是誰說過若要兩條線相交且持平,兩方必須各有改變的?”
“我愛你,想給你一個名份。”
“你已經給了,這些日子來,你對我不求回報、不求功利的關懷態度,已告訴我實質的愛可以擊碎任何虛名幻象。”
常棣華審視著眼前這名女子,想從她眼中睨出一絲言不由衷的委屈,但是她篤定的表情,仿佛由娟秀玲瓏的紫苑幻化為堅忍的紫藤,他忍不住輕歎一句,“安安,才幾個月,你變了。”
安安俏皮地頂了他一句,“真的嗎?很好,全仰賴常先生這些日子的照顧,讓不懂人情世故的我,變得有人情味些。”
“還有夢夢喳喳迷迷糊糊似的女人味,”他柔情似水的吻著安安,補上一句,“懂得揪住我的心。”
“你的心,藏在那麼廠的胸襟下,豈容我揪得住?我是信了你、服了你,從以前那個翻看無政府主義叛逆思想的青年,到現在改走救濟中小企業的土地公,你真是愈老愈懂得耍帥的藝術。”
“安安,那也是因為愛著你,讓我想變成一個更好的人的原故。”
“原來我是世界大同的指標!”安安忍不住取笑他。
常棣華瞪了她一眼。“誰管世界大不大同!沒有你的日子,老實說,有一點像人民公社,看著你隻對駱偉一人好,我就不相信‘兼愛’論。”
提到駱偉,她眼裏布上一絲陰影,惆悵滿懷。此時河麵飄起一層迷蒙的薄霧,沁涼得叫她直往他溫厚的懷裏縮,算是告訴他,不論逢晴遇雨,今生隻想與他廝守。
那一夜,常像華帶著安安溜回棣園,兩人像偷嚐禁果的小孩。在他房裏挨著,不過他們什麼也沒做,什麼也不想,隻是靜躺在古雅的紅眠床上,品味被愛擁抱的感覺。
怎知,翌晨天都還沒亮時,常棣思闖進常棣華的房間,大燈一撚,嚷著一句話,“哥!怎麼辦!我叫不醒奶奶!你趕快……”當她掀開被子,看見安安躺在大哥的懷裏,她突然又尖叫出來,“啊……常棣彥,快來啊!你老婆睡錯床了!”聲音尖銳得連窗儒都開始震顫著。
常棣彥一邊套著褲子,一邊跳進哥哥的房間,睡眼惺鬆的問:“常棣思,大清早的,嗓門放那麼粗,你是在叫死人啊!”
“對!就是叫你這個死人,未來老婆上錯人家的床了,你還睡得跟隻無能的熊貓一樣!”
常棣彥這時才將目光調到雖已清醒,仍匿進常棣華懷裏的安安身上,慢條斯理的道:“這又不是第一次了。
“你無所謂,交價了有手段的女人,但是你要大哥怎麼去麵對韻賢姐?”這話擺明衝著安安來。
常棣彥機伶地瞥到常棣華瞬時轉怒的麵容,趕忙一把抓住快歇斯底裏的妹妹,往門外推,“這裏好歹是棣華的房間,你不請自如已是理虧在先,想討伐棣華和安安,也該等他們穿戴好後再開炮。”
常棣華翻開棉被,扶著衣衫完整的安安起身,拉著她往外走。“要對我宣戰,等我看過奶奶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