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嶼用不帶感情說道，“陛下，臣以為，在瑾王府別莊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臣說，臣不願跟您在一起。更不願，也不能跟殺害我全府的仇人兒子在一起，即便你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沒做過，那我也不能同你在一起。再說您忘了您已經答應過臣了嗎？”
牧嶼涼涼道，“君無戲言啊陛下。”
“我答應你，那是因為我當時沒有能力保護你！但是現在我可以保護你了！我們今後可以住在一起，永遠，永遠！”
“不必了，謝謝。”
“陛下還是請回吧，早立皇後，新選嬪妃。”
牧嶼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
祝子宸掩下落魄失意的目光，再抬頭時，已然是一個成熟帝王該有的表情。
“這是你逼朕的，牧嶼。”
“朕本來想著，隻要你願意，中宮之位便必然是你的若是你不願，隻當一個將近，朕也可勉強接受，但是你不能離開。皇叔活著的時候曾說先顧國家大業再顧兒女私情。”
“如今天下已定，想來朕也可顧顧朕的兒女私情。朕是天子，天下江山都是朕的，牧嶼，你又能躲到哪裏去呢？”
“別逼朕用強。”
祝子宸咬牙盯著牧嶼離開的方向，深黑的瞳仁如有實質的黑暗，像是烏雲壓頂，山雨欲來。
他轉身，身後袞服迤邐，整個人像是天下盡握的帝王。
不，他本來就是。
他踩上高台的阼階，一步一步，成為天下至尊。
而牧嶼呢？
他早知道向來執著的祝子宸不可能那麼輕易放手，一出宮門，他借用祝晏的金令，借著徐家在長安的勢力，被掩護連夜離開長安。
他離開長安後，沒與任何人說過自己的去向，一個人，一匹馬，一柄劍，走向天啟角落。
也可能，離開天啟。
數月後，有人在江南發現，那個被屠了滿門的牧府突然有了人氣。
上邊的封條被拆了，裏邊一到夜裏，還有人聲傳出。
眾人皆以為是裏邊的鬼魂回來了，他們來複仇，來報複那些殺害他們的人。
幾天後，一隊披堅執銳的朝廷軍隊來到了牧府門前。
周圍圍了一大片百姓指指點點。
軍隊破門而入，在整個牧府搜尋，像是在找什麼人。
可惜即便把牧府翻了個底朝天，也依舊沒找著人。
軍隊無功而返。
又兩月，江南邊陲小鎮迎來了一位奇怪的人。
這人生的極黑，不像是中原人，卻說著一口標準的官話。
那人穿著黑袍，一時之間，竟然分不清是他更黑還是衣服更黑。
那人手裏倒是挺有錢，來了這兒也不盲目地走，很快盤下了這小鎮裏唯一的一家已經因為客源不足想要出手的客棧，成了這裏的客棧老板。
看來是打算久住了。
天啟七年，陛下病重，退任為太上皇，太子祝子宸德才兼備，於六月初一登基，大赦天下。
天啟八年，太上皇崩。天下縞素。
天啟十二年，太皇太後薨逝。
這時，一輛精致貴氣的馬車來到了長安。
噠噠噠的馬蹄聲和車輪滾碌碌的聲音在朱雀大街上異常清晰。屋裏的百姓悄悄推開窗，好奇地打探到底是什麼牛鬼神蛇，竟敢在這種時候高調入長安。
馬車上的人拿著太後金令，徑直進了宮。
沒人攔，也沒人敢攔。
就連當今陛下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那馬車停在了永安宮外。
車夫搬下腳踏，掀開車簾，從裏邊下來一個女子，她穿著素白麻衣，麵容有些憔悴和，手上牽著一個差不多五歲大的小娃娃。
小娃娃生的極好，唇紅齒白，還有一點兒嬰兒肥。
他同樣穿著素白的衣裳，乖乖巧巧由著女人牽著進了永安宮大門。
宮裏的擺設一如從前。
珠簾叮當，香爐焚香，可惜，那個會慈愛的拉著她的手，叫她小朵兒的人不在了。
車夫也跟了進來。
車夫繞過女人，掀開簾子進入裏間。
小孩兒眨著眼睛，好奇的問，“娘親，爹地去做什麼？”
“你爹地啊，去看看你祖母。”
太皇太後已經入住皇陵，這裏，僅僅是一個空殼。
車夫往裏走，正好撞見一個年紀大的宮女從裏邊出來。
那宮女一看見車夫，眼睛都亮了，“瑾……”
話說一半，她頓時看向周圍，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她這才鬆了口氣，“瑾王殿下也來了？”
那車夫點點頭，“嗯，前幾日偷偷跟去皇陵瞧了瞧，現在進宮看看，還有什麼能帶走的。”
“朵兒和安安也來了，就在前麵，宋姑要去看看嗎？”
“安安？”
“我和朵兒的孩子，取名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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