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順了順篷亂的秀發,有些委屈。“不是你的房間,那你還……”
“還怎麼樣?”很凶的質問,配上一記惡狠狠的瞪視。
“對我凶巴巴。”她勇敢地揭發他的惡形惡狀。
他們現在可是站在平等的地位,誰也沒去叨擾誰的“閨房’,昨晚一起倒頭睡在醫護床上,他怎麼可以亂說她賴在“他的床上”?
不過話說回來,他們兩個好像很有“躺在一起”的緣分…
…東方綾悄悄地紅了臉。
“我不可以對你凶嗎?”厲少甫拉不下臉,隻好繼續掛著黑線辯到底。
“你總是對我很凶!”她的指控,開始有了幾分嬌嗔酌味道。
“有嗎?”
“有!”
“我什麼時候對你凶了?”他端出了嚇人的雷公臉。
“現、在。”看吧!她抓到現行犯了。“還有之前。”順便追溯一下前幾次的罪行。“你每次看到我都橫眉豎眼,說沒兩句話就先凶我一頓,有一次為了搶話,還把我的嘴巴捂起來!”
原來他對她這麼壞!那她幹嘛不閃遠一點?
“我對誰都這麼凶!”他恐嚇的口氣滲入了一滴滴解釋的味道。
“壞習慣!”她反射性地嚷道。
“什……什麼?”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她在指責他?
“惡劣!鴨霸!欺負人!”她聲音柔柔的繼續發出不平之語。
“你有膽就再說一遍!”
“惡劣!鴨霸!欺負人!”她應觀眾要求,再重複一遍。
厲少甫差點伸手捺扁她!
他的壞脾氣眾所皆知,誰要是被台風尾掃到,都會乖乖地摸著鼻子走人,唯有她……這個看似溫柔的小女人,敢跟他正麵杠上!
她怎麼可能敢?
“怎麼了怎麼了?”門咿呀一聲打開,鬆伯帶頭領了一群老人闖進來。“怎麼一大清早就吵架?昨天晚上不‘美滿’嗎?”他曖昧地投予雙關語。
“你別來瞎攪和!”厲少甫轉而朝他開炮。
東方綾隨即製止。“你別對鬆伯那麼凶!”。
“你也別想對我管頭管腳!”炮火的方向回到她身上。
“我哪有對你管頭管腳?”
“不然你這是在做什麼?”
“糾正你的態度。”她賭氣地嚷嚷。
好樣兒的!一幹老人不禁用力鼓掌。
活了大半輩子,他們從來沒見過厲少甫吃這種癟。東方綾嗓音嬌脆,模樣可人,看起采纖細柔弱,卻敢直接指膿厲少甫的不是,真是太勇敢了!
“你!”厲少甫差點衝過去掐死她。
東方綾坐直腰杆,擺明了不怕他!
她已經知道,這個有張刀子嘴的男人其實有顆豆腐心,他凶隻凶那張臉,心地其實還不壞。她對自己的判斷有信心,因為……雖然他“討厭女人”,但昨晚仍盡心盡力地照顧她。
這樣的男人,總該算是一個好男人吧?而好男人,絕對不欺負女人!
人群之中,突然響起了“MISSIONIMPOSSIBLE”的電子樂。
“那是什麼聲音?”他警敏地豎直耳朵。
“啊!”躲在一旁看熱鬧的梅姨這才跑出來,手裏直揮著手機。“阿厲,我經過吉昔車的時候,聽到你的手機叫得快斷氣了,所以幫你拿過來,你看看是不是有誰急著跟你聯絡?”
一種不妙的感覺襲上了他的心。
他飛快地抓過來,聽著一通一通的語音留言,臉色益發沉重。
“該死的!”他按掉了通話鍵,把手機往口袋一塞。“我要走了。”
“怎麼回事?”東方絞見他神色不對,不禁追問道。
“半個小時前一棟大樓發生瓦斯氣爆,幾個住戶還被困在瓦礫堆裏,我要過去支援。”厲少甫蹙著濃眉。該死的,他差點就誤了正事!
“瓦斯氣爆?”她急急地從床上跪起身,心裏七上八下。“那不是很危險嗎?”
“當然危險!”他有幾分譏誚。“我的工作可不是永遠都追著小紅豬跑。”
她沒有反唇相稽,水靈靈的眼睛反而盛瞞了擔心。“那…
…你要小心喔!”
厲少甫原本已經衝到門口,聽到這句話,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又掉頭回采。
他瞪著她看,對於她的叮嚀感到有些驚訝,不過,他並不排斥。
他端視了她幾秒,大掌突然往她額上探去。“還會不舒服嗎?”
東方綾一呆。“……呃,不會。”
“還會不會頭暈?冒汗?虛弱?眼花?口渴?”他聲音大如雷地問道。
“……呃,都不會。”
“那就好!”他毫不溫柔地吩咐著。“不舒服就跟鬆伯說一聲,這老家夥以前可是響當當的名醫,小小的傷風感冒難不倒他。”
東方綾愣住了。
她又看到了!那凶神惡煞的神情之下,潛藏著一抹不易被察覺的關懷,就像被仔細包裝著的珍貴禮物,收到時,特別令人動容。
“聽到我的話了沒有?”她看起來怎麼有點呆?他不,耐地催問著。
“……哦!好。”嗬!心花朵朵開、朵朵開……她無法不感動。
“阿厲,你這是在關心東方小姐啊?”梅姨不可思議地問著。
厲少甫的臉上閃過一絲狼狽。
“哪……哪有?”黝黑的臉龐微微漲紅了,他嗆咳兩聲,大聲地辯解。“我關心她個頭!我隻是要討個人情……喂!東方綾,你最好打從心底感謝我,因為我,你昨晚才沒有燒成一個大笨蛋!”
鬆伯皮皮地插嘴。“哦!你不說,我們差點忘了,昨天晚上,你可是把東方小姐照顧得無微不至呢!”
該死的!又被虧了!
他瞄了東方綾兩眼,她也偷看了他兩眼,四目相交了一瞬間,又急急地避開。想到剛醒來時麵麵相覷的那一幕,兩人同時臉紅了。
“我先走了!”他氣悶地轉身,因為走得太急,腳板重重地踢了門框一記。
東方綾看著他幾乎算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一點好笑,又有一點心動。
嗬!向采清澈明透的心鏡竟然映滿了他別扭的神情。
“嘩、嗶、嘩、嘩……”
烘幹機停止運轉的鳴笛響了起來,東方綾打開蓋子,將衣物拿出來。
她抱著烘得軟熱的男性衣物來到客廳,坐下來發呆。
這套牛仔褲和襯衫,連同玄關鞋櫃裏那雙看起來曆經滄桑的皮靴,都是厲少甫前幾天遺留在她家的東西,一直還沒有來拿回去。
他……會不會過來一趟?什麼時候會來?
她有一絲絲企盼,總是隔沒多久就打開門往外張望,一直等不到人,她有些悵然。
他應該會來的,他不是挺關心她感冒複元的情況嗎?
東方綾回想起這幾天厲少甫打來的幾通電話,對話不外乎如下——
“鬆伯有開感冒藥給你嗎?”
“有。”
“記得吃藥,還有,多喝水!”喀擦,掛斷!
或者,用餐時間過後半小時……
“吃飽飯了沒有?”
“吃了。”
“藥呢?吞了沒有?”
“……呃,還沒。”
“快去吃!”喀擦,又掛斷了!
嗬!他口氣之凶的,簡直就像是要拿狼牙棒修理她!
很奇怪的是,這麼不善的口氣,她非但不怕,反而更想念,想念那粗粗魯魯的問話、想念那橫眉豎眼的俊顏、想念那……
不易被察覺的關懷。
之前,隻覺得他很會鬧別扭,那模樣有趣得很,現在,她才隱隱感覺到,那是種保護色,能將他的心意收藏住,不被人發覺。
他這麼做,反而讓他的心意變得特別當她在他的語氣中、眼神裏,發現一絲絲、一絲絲的關懷時,就像在沙礫中找到珍珠,那麼珍貴、那麼讓人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