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3 / 3)

她是他的家具,沒有他的允許,不準生病!

“關你什麼……事……”荒木堇錯愕極了。

他在生氣!不是把她關進碗櫥的那種生氣,而是氣她不好好保重自己的那種!這種情緒,她隻在父親身上看到過。他怎麼也會這樣?是不是她眼花了?

是不是眼花不重要,重要的是再不喝水,她肯定幹渴而死。

“水……”她極為艱難地吐出一個字。

“等著。”耿玦飛快的倒來一杯溫水。“小心點,要是嗆到或燙到,給我試試看,”他邊把水遞給她邊威脅,不準她有任何閃失。

無奈,她的手實在抖得太厲害,他隻好代勞。

“把嘴張開。”他把杯子送到她唇邊。

喝了口水後,她情不自禁地露出得救的表情。

但溫水雖解決了體內的幹渴,卻對太久沒進食的胃造成刺激,整個胃囊急速揪成一團,劇痛使她忍不住呻吟起來。

“喂,我警告過你了,不準嗆到或燙到……”看到她難受的模樣,他心情暴躁。

這次絕對不能再做出奇怪的事!剛剛不由自主地衝出去找藥房,已經是以令他驚訝到下巴掉下來,這次他絕絕對對不要再有任何失常舉止。

“嗚……”荒木堇咬緊牙關,整個身體陷入沙發中,極力忍受那仿佛胃被擰緊的痛楚。

好痛、好痛……他可不可以抱抱她、拍拍她,告訴她很快就不疼了?

耿玦想視若無睹,更想假裝沒聽到她的呻吟,但心裏卻有個聲音重重地斥責著他。

可惡,他是個殺手,沒殺人就不錯了,怎麼可能反過來救人?更何況是救一件沒有酬勞的家具!

可是他的心卻揪得緊緊的,好像她若死了,他也極有可能同時死去似的!

可惡,明明是件家具而已,為什麼如此容易牽動他的心緒?

他一咬牙,粗魯的把那縮成一小團的可憐身子,撈到懷中來。

“不準發出任何聲音。”可惡,一定是因為她的呻吟聲太可憐的關係。

“哼哼……”她發出委屈的悶哼。

他平常不是都輕聲細語的嗎?現在怎麼這麼凶?

“哼什麼哼?”他想再惡言威脅,心卻再也冷硬不起來,就好像……她軟化了他一樣。

荒木堇悶悶的吸吸鼻子,覺得好委屈。

“好了,不痛了。”耿玦無奈的拍著她的背輕哄:“很快就不痛了。”

天知道哪裏出了差錯!他這輩子從沒哄過人,也壓根兒不想對任何人輕言軟語,就隻有這家夥,讓他一再失常。

荒木堇貪婪地汲取他的體溫和安全感,那似乎減輕了她的痛楚,讓她覺得自己有了對抗病痛的能量。

人的體溫果然是最舒服、最令人安心的。自從十歲以後,就沒有人這樣抱過她了,她真想一輩子窩在這溫暖的懷裏撒嬌。

如果還有人這麼疼她就好了,可是她唯一的親人已經去世了……

對了,她突地想起自己是來報仇的!

“再喝一點水。”她抱得他太緊,令他渾身古怪。

“嗯。”這微風般令人感覺舒服的嗓音飄過耳畔時,她乖乖地張開雙唇,什麼都不願去想了。

“以後給我隨身攜帶胃藥,不準不按時吃飯、不準吃刺激的食物、不準再胃痛。”他硬著聲音細數“規定”。

“嗯。”很舒服的感覺,連他冷硬的聲音也沒半點殺傷力,好像她可以盡情在這寬大的胸懷中撒嬌似的。她下意識地往他懷裏蹭了蹭。

這是殺他最好的機會!這尖銳的念頭倏地竄進腦海。

隻要她把手上的瓷杯對準他的太陽穴;把桌上的鋼筆插人他的胸口;用窗簾布勒緊他的脖子……她就完成任務,馬上可以打道回府。

隻要把手中這個杯子對準他的太陽穴……她的手無端顫抖起來。

“別忘了吃胃藥。”想到這胃藥就讓耿玦生自己的氣,但再怎麼蠢,買了還是買了,不吃難道丟垃圾桶?

隻要把這個杯子對準他的太陽穴!荒木堇腦海中反覆翻騰著這個念頭,卻不知不覺把他遞給她的胃藥吞下。

她該殺他,該毫不猶豫的殺死他!可是她的手卻因這個想法而顫抖,連那麼簡單的動作都無法完成。

“我去弄些容易消化的食物,你待在這裏別亂動。”他硬著聲音說完,把她放到沙發上,起身走進廚房。

望著他站在廚房裏的背影,荒木堇不禁失神了。

他真的要為她做飯!?就連她母親也沒有親手為她下過廚啊!

不可能,她又不是他的誰,他怎麼可能為她下廚?

她甩甩頭,要自己別妄想。

直到耿玦關了瓦斯,她仍不敢置信。

“喝蔬菜湯,不準挑剔。”耿玦把熱騰騰、溢著香氣的蔬菜湯端過來,她要是敢挑剔半句,就把她剁了喂狗。

荒木堇不敢置信的睜大雙眼。

真的是做給她吃的?是專程為她做的?她的眼眶突然熱起來了。

他對她雖然總是凶悍霸道,但他為她做的事,卻也是別人從未做過的……

該怎麼辦?要不要殺他?

殺了他之後,她要去哪裏找一個肯用那暖暖的手臂抱著她、肯親手做飯給她吃的人?

可是如果不殺他的話,父仇怎麼辦?

“快吃。”看她發呆,他沒耐性的催促。

荒木堇抬頭看他,心中翻攪著沒人能解的情緒——

她六歲的時候,母親就包袱款款跟人走了,現在她父親也不在了,這世上會疼她的人,大概隻剩眼前這個……

“唉……過來,”他朝她張開雙手。看到那小動物般的眼神,就算是鐵石心腸,也會被融化殆盡。

可能她的胃還很疼吧!雖然挑戰他的耐性,卻同時激起了他的保護欲。

“抱抱就不疼了。”荒木堇孩子氣的悶哼,鑽進他的雙臂之間。

她現在是病號一枚,父親舍不得在這種時候要她去殺人的。她告訴自己,心安理得地窩在他的懷抱。

“吹涼再喝。”那稚氣的聲音,讓他想拿她當孩子疼。

耿玦舀起一匙湯來吹涼。

唉,這會生病、會撒嬌、會想殺他,又會變得這麼溫馴可愛的“家具”,竟讓他做出這麼柔性的動作……

咳咳,他可不是對她產生什麼感情,隻不過家具生鏽、破損了,總要細心的擦拭、修補……就隻是那樣而已。

荒木堇張嘴,喝下那口比想像中好喝的湯。

“好喝。”呼,得救了。

老實說,他的手藝還不錯,至少比她好。

她露出甜甜的笑容,覺得胃痛全好了。隻要在他身邊,她就不會餓死。她的心,自動衍生出這個結論。

爸,他現在是你女兒的救命恩人了,應該可以不殺他了吧?你自己說做人要重情重義、有恩必報的……

荒木堇覺得這個理由說得通,也就安心放縱自己對他愈來愈多的好感和依賴。

耿玦不自覺地露出微笑。

她滿足的笑容,感染了他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