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該知道自己爭不過他,但他從不溫柔表態的好意,她懂。
道了聲謝謝,她緩步走向一棵大樹,在柔軟的草皮上坐下。
這裏的景致天然寧靜,下次她可以帶佑佑來野餐。
「不問我為何帶你來這裏?」雙手插放在長褲的口袋走向她,他低問一臉恬柔的她。
「你想說時自然會說。」否則就算她問,也無濟於事。
他眉梢輕挑的凝視眺看遠方的她。是她了解他,還是他容易教人看透?
不過他倒不是依順她的要求不去醫院,而是情緒莫名煩躁起伏的他,不想上醫院,怕會在那裏跟她大小聲,引人側目,不知不覺就繞來他曾經來過的坡地。
「我問你。」他忽地開口。
「什麼?」夏敏轉望他。
他沉吟片刻,「佑佑是不是你跟曜庭的孩子?」
她倒抽口冷氣,美眸大睜,「你在說什麼?」
「是不是?」他固執再問。
「不是。」他在想什麼!
「你發誓?」
「我發誓。」白皙柔嫩的左掌毫無遲疑的舉起立誓。
他心底成團的煩亂,霎時消退許多。不能怪他胡亂猜疑,實在是曜庭對她的在乎與兩人的模糊關係,讓他心生疑雲。
「曜庭有沒有吻過你?」現在就剩下這個令他耿耿於懷的問題了。
「我的天!你——」他冷不防又丟給她十足震撼的問話,教她一時不知該氣還是該罵的瞠視他。
「到底有沒有?」他猶凝著臉,再朝她欺近。
「沒有!我和曜庭學長連手都沒牽過,哪來的吻?之前的擁抱,完全是因為久別重逢的驚喜,很純粹的招呼方式,根本不代表什麼。你到底在想什麼?淨問我一些怪問題,如果你要懷疑,問的順序也未免錯得離譜,正常情況都是先接吻,再上床,然後才生得出小孩,你懂嗎?!」
「懂。」
懂?過份幹脆的回答,與他性感唇邊淺淺揚起的弧度,教夏敏呆傻的愣住。
前半刻才繃著臉的人,現下竟然……在笑?
「原來你也會生氣。」
她那一迭串沒間斷的反駁,因激動而微微泛紅的雙頰,還有那清澈秉眸中隱約跳動的火苗,在在難得一見。
她總算生氣了,而他也徹底相信,她跟曜庭之間,沒什麼。
有了這項確定,之前盤據胸中的混沌不愉快,突然之間都散了,整個人一輕鬆,困意竟一下子全襲湧上來。
「你究竟在說什……啊!」她驚呼,雙腿在顫抖,隻因她話都還未問完,坐她身旁的他,不說一聲就仰躺下來,頭就枕在她的大腿上。
「我有點累,昨天一夜沒睡。」先前又因曜庭的出現莫名其妙氣一頓,更累。「十五分後叫醒我,我再送你回家……」他愈說愈小聲,困倦的闔起沉重的眼皮,心裏模糊的暗忖,醒來要記得問她……什麼叫他不是她喜歡的那一型……
夏敏知道,他睡著了。可她心裏仍因那句昨天一夜沒睡,感動不已,他的徹夜未眠,怕全為了照顧高燒的她。
仔細一瞧,他的黑眼圈很明顯呐。
情難自禁的,她伸指極輕極輕的撫上那層疲憊暗影。
此刻因為沉睡而放緩臉部線條的他,無論任何人見了,都不會相信一派俊雅恬然的他,老愛對她發脾氣,然而即使他像豹又像獅子桀騖不馴,但她明白,骨子裏的他,有著不為人知的溫柔,細膩又體貼,讓人在不自覺間為他心……
心動?!
突如其來的想法嚇壞了自已,她像觸電般挪開恍神間拂上他高挺鼻梁的手,心跳失速的撞動著。
當她的視線溜向他好看的薄唇,想起他兩次教人驚心動魄的吻,她亂掉的心跳節拍更加如鼓擂動。
奪走她初吻的人,正是他。
她沒瘋,也沒傻,而是她從沒有過親密伴侶,占佑並非她的孩子。
三年前她逃婚來到台灣,在路上驚見一輛車子失速撞到電線杆的意外車禍,遇難的正是佑佑的父母,兩人將被母親護在懷裏、毫發未傷的男嬰交給她,希望她好心代為撫養長大。
所以,權遐邇確實是第一個吻她的男人。
但這又如何?絲毫跟感情扯不上邊,更確切的說,是她不能談感情。
有誰願意娶個身有殘疾的人當妻子?
爸當初要將她嫁給權家,與權家的交換條件是,權家不能休掉她,而爸則以五家珠寶店的經營權及教人咋舌的寶石做為她的嫁妝。
她這個女兒還真貴。這是她那向來跟她不親的姊姊與姊夫的椰榆。
貴?她隻覺得悲哀。爸的行為與其說為她著想,不如說他不願留她這個身有缺陷的女兒在夏家丟他的臉,否則怎會在她逃婚後,便絕情的跟她斷絕父女關係?
如果一向疼她的母親還在世,會為她作主吧。
不過這都不重要,早在十七、八歲那段純純的愛戀,當對方知道她耳朵有毛病便刻意遠她的慘痛經驗裏,她就明白,她沒有資格談愛,再經過父親不顧她感受的「賣女兒」事件,她更加明白——
愛情,是她碰不得的;真愛,也不可能降臨她身上。
因此,動心?是她腦袋不清楚的想岔了。
低望著在她腿上睡得酣熟的權遐邇,夏敏心頭滑過一縷失落。
他們隻是因為設計的合作案而有所交集,他的心如果會因某個女子淪陷,也絕對不會是她,一個聽力有問題的前任逃妻。
歎。無聲輕歎,她拿過他的大衣,蓋在他身上,在心底悄悄安慰突覺傷感的自己至少有可愛的佑佑陪她,她並不孤獨。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權曜庭回到了權遐邇的住處。他有這裏的備份鑰匙。
他原本該在夏敏家等夏敏,但她既不在,他和依蓮、費恩凱也不好意思待在那兒。